五 刘勋苍猛擒刁占一(第3/4页)

正吃得得味,猛听得一支酸溜溜的小调,断断续续的音韵由西南山坡处传来:“提起了宋老三,两口子卖大烟,一辈子……”

最初刘勋苍还以为是听邪了耳朵,可是他向来也不会这个调子。

他贴紧了树干,拨开树枝,从缝隙间向发音的方向望去,虽然没望见什么,可是声音却愈来愈近:“这姑娘年方那个二八一十六哇,起了一个乳名,就叫宋大莲哪!”

唱声一落,榆林内现出一个人,肩着一支步枪,外穿一身日本军用黄大衣,头上一顶破皮帽,掀在后脑上,帽扇没结带,扇忽扇忽,像一只老乌鸦落在头上亮翅。拦肩背一个帆布包,看样子重甸甸的。他喃喃唧唧地唱着,顺坡而下。

离馒头石七八十步远,那人停住了脚,也不唱了,四下望了望,把两只手捧在嘴的周围当传声筒,长腔地高喊:“栾警尉!”激起了周围大小山头一连串的回声。可是没有人答应。他一连喊了三四声,还是没人回答。那人不耐烦地骂道:“这小子!又来晚了。”说着跑到馒头石南边向阳背风的那堆火灰旁坐下,大枪靠在馒头石旁,帆布包朝地上一扔,滚了两个滚。

刘勋苍乐得浑身的细胞都在跳动,恨不能一把捉住他。心想:“刚才他喊什么‘栾警尉’,等一会儿一定会有另一个匪徒走来。一块打两个不好办,还是得各个击破,这是战斗要领,来个有把握点的。一定要捉活的,绝不要死的。”想到这里,他将身一跳,从两丈多高的树上噗咚一声跳下来,一溜下坡,朝那个人猛扑过去,大肚匣子翘着机头,提在手中。

那人听得声响,毫没惊慌,扭身回头张望一下,没看清楚,便站起身来。一见向他飞奔猛扑过来的是个解放军,这才知道坏了事,慌了手脚,但是他还想沉住气,高声喊:“哪里溜子?老大贵姓?”

刘勋苍哪懂这些鬼鬼道道的黑话,只管冲来。那人看事不好,刚要拿枪,刘勋苍已经靠近了,只二十步远,扬起大肚匣子一指,高喊一声:“别动!”那人手握了枪也不示弱。向刘勋苍一扬枪,哗啦一声,推弹上膛,刚要射击,却被刘勋苍狠狠的一石头,正打中他的右手,大枪掉在地上,他哎哟一声,回头就跑。

刘勋苍见他手里没了武器,心中一乐,“我要像捏小鸡一样的捏你的脖子!”自己更不要打枪了,他牢记剑波的指示:“要活的,问情况。”他把枪插进皮带,撒腿撵起来。

那人是跑惯山道的,跑得飞快,嗖嗖!像只猴子。而刘勋苍一步不让,喝道:“别跑!再跑我开枪了。”

那人吓急了眼,回头喊道:“你后面来人了!”刘勋苍听他喊过栾警尉,信以为真,急忙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知道被他欺骗。就在回过头来的这一点时间里,那人已跑出几十步远,刘勋苍性起力勇,加足了劲,猛追直下。

那人看看迫近了,又边跑喊道:“来人哪!来人哪!”刘勋苍心想:“来人老子也不怕,非捉住你不可。”又追了一程,并不见来人,刘勋苍知他是虚张声势,心更宽胆子更大,晃开了膀子,像赛跑一样的猛撵。

眼看就要追上,只差三十多步远,那人突然又回过头来威吓说:“好小子有种你再追!我们前山有人,再来要你的命。”

刘勋苍叫道:“我就不怕要命,来吧小子!”说着大步扑上。那人见诡计不成,回头拼命地跑。

只离二十步远,刘勋苍抓起一块石头,猛掷过去。正击中那人的脚后跟,他歪了两歪,倒下了。刘勋苍抢上去,刚要伸手,那人从腰中抽出一把匕首——这是土匪最后一着,每个匪徒都备有一把——准备最后挣扎厮杀。那人咬牙瞪眼,握着匕首,朝刘勋苍的胸上刺来。刘勋苍向旁边一闪,躲过匕首,飞起一脚,向匪徒还没收回的右手踢去,正中匪徒的右腕。那把匕首发出铮铮的哨声,向一旁飞去,正刺在一棵树上。

刘勋苍掐住那匪徒的脖子一甩,那匪徒滚了两三个滚。待他就势顺坡爬起来时,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央求:“老大饶命!三老四少,孩子不知好歹!”那副可怜相真叫人恶心。

“这里还有什么人?”刘勋苍瞪着凶猛的眼睛,大肚匣子直对着匪徒的脑门。

“只有我一个,我专干接捻的活计。”

“胡说!”

“有一点胡说,叫枪子专打我的脑盖。”那匪徒用食指往自己脑袋上一指。

“你刚招呼的那栾警尉在什么地方?嗯?……”刘勋苍刷地抽出了大战刀,向匪徒头上一晃,吓得那匪徒又一连磕了几个头,口口声声:“饶命!……饶命……我说……是这样……栾平在九龙汇后屯。每十天,我们俩接一次捻子,今天他还没……没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