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第5/5页)



我一定要加入这场舞蹈,到那时候,九老爷铜笼中的猫头鹰一定会说一口流利漂亮的奶油普通话,肉麻而动人,象国民党广播电台播音员小姐的腔调。

我不去管一直象个巫婆一样在我耳边念咒语的九老妈,也不回顾僵硬的四老爷和疯子般的九老爷,径自出村往东行,沿着当年四老妈骑驴走过的道路。

忍受着蝗虫遍体爬动的奇痒,人们还是集中起精力,观看着颈挂破鞋口出狂言的四老妈,心里都酝酿着恶毒而恐怖的情绪,尽管人们事先说了四老妈私通锔锅匠被休弃的丑闻,但四老妈骑驴出村堂堂正正走大道气焰汹汹冲祭坛的高贵姿态却把他们心中对荡妇的鄙视扫荡得干干净净,人们甚至把对荡妇的鄙视转移到脸色灰白的四老爷身上,完全正确,我忽然意识到,作为一个严酷无情的子孙,站在审判祖宗的席位上,尽管手下就摆着严斥背着丈夫通奸的信条,这信条甚至如同血液在每个目不识丁的男人女人身上流通,在以兽性为基础的道德和以人性为基础的感情面前,天平发生了倾斜,我无法宣判四老妈的罪行,在这个世界上,几千年如一日,还是男人比女人坏。大家自动地闪开道路,看着那头神经错乱的毛驴象一股俏皮的小旋风,呼啸而过。九老爷虚揽着缰绳头,跟在驴腚后奔跑,我尾随着九老爷和毛驴的梦一般的幻影,追着四老妈的扑鼻馨香,渐渐远离了喧闹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