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综合经济 三、特殊行业(第3/5页)

“睡了吗?”朱颖说,“那我男人占了便宜了。”“睡过好多次。”程菁道,“他说我比你好。还问我愿不愿意让他和你离婚我好嫁给他。”

朱颖不再说话儿,把目光从程菁脸上移到花上去,看那有些青乌色的菊花叶,托着硕大的红牡丹。几朵牡丹花的花卉呈着粉黄色,而到了花卉的最心上,花心变成嫩粉嫩白透明着。她在那菊棵牡丹花上看了看,又看见牡丹边上的一盆刚长出的大蒜上,结了枸杞似的小红果。窗下一盆早已过季的樱桃小树上,又结满了刺红刺红的小辣椒,然后她把目光抬起来,盯着一直坐在那儿不动的程菁的脸,看程菁脸上得意的笑,就和那些花一样。

——“想要了你都搬到你那边。”

——“倒不用。”

朱颖把目光收回来:“‘天外天’那边全是这样的。最奇的是,我院里墙上的狗尾巴草,全都开出了小菊花,连蒿草的味道都是桂花那样的香。你要有空了可以过去看一看。”

——“真的吗?”

——“现在过去看看吧?我陪你。”

——“我怕镇长一会要过来。他总是时不时地要到我这儿。”

也就结束了。从“世外桃源”的楼上走下来,穿过停了一片嫖客的小车、拖拉机和自行车的院落时,朱颖感到阳光是一种黑颜色,房屋、墙壁都如在水上漂着晃。大街上的人流和叫卖的吆喝声,像伐倒的树木朝她砸过来。她头晕得很,程菁刚才给她说的那些话,蒙汗药一样灌在她的脑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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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亮觉得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还是权势、女人、床铺和枕头。他从程菁那儿累完身子回来抱着枕头睡下时,想对着枕头叫声爹,或者对着枕头叫县长。夜如温水样泡着他,倒在这不冷不热的秋夜里,他觉得整个人都睡回到了一个巨大的子宫内,身上的筋骨疲劳一下舒展了。开会、剪彩、吃饭、念文件,到镇委会的新址工地上。他一天不去那工地,工地上的工人和工头,都把工地上的水泥、钢筋往自己家里偷。司机敢把整卡车的机砖拉到半途倒卖掉。买铁钉的人,运到工地上的钉子没有他家床下塞的多。他领着镇上的警察去工地仓库保管二狗家里了,见二狗家里如工地仓库样,绳子、袋子、木材和铁管,还有施工用的大锤、钎子堆了一院子。孔明亮把二狗叫到面前给了他一耳光。

二狗捂着脸委委屈屈唤:“明亮,我是你哥呀!”

孔明亮又掴一耳光。

二狗就哭道:“你是镇长我也是你哥呀!别忘了最早是我先替你在朱庆方的脸上吐痰的。”

再朝他腰上踹一脚,就不再有那辈长哥短的叫唤了,只是睁着惊恐的眼,明明看清站在面前的人,是他们投票选的村长孔明亮,却又秉性、神态都又不是着,不知道他哪儿有了变化了,不再是那个明亮了。直到孔明亮给跟来的镇上警察递个眼色儿,两个警察把手铐哗哗套在二狗的手腕上,二狗才轰隆一下明白他不是村长了,他是镇长了。

二狗突然朝明亮跪下来,哭着磕着头,“镇长——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偷了!”

“镇长——放了我吧,我再也不偷了!”

又给那警察递个眼神儿,警察就又把保管二狗放开了。

一天间,镇长这样跑了炸裂几十户,上至工地施工队的队长家,下到施工队专门搬砖和灰的小工家,凡是炸裂人,他们家家都偷有工地上的砖瓦、水泥、钢筋和木材。进门后,凡是见了他都忙不迭儿唤叫镇长的,一律宽大处理,没收所偷财物,再朝那贼的脸上掴去两耳光,也就万事休罢了。问他说:“还偷吗?”答说道:“不偷了。”又问说:“为啥不偷了?”“已经富裕了,要遵纪守法了,不能给镇长和炸裂抹黑了。”原来贼是智人很会说话的。也就满意地走出去,到另外一家里。这就遇上心中不智的,见了明亮不唤镇长,只叫兄弟、侄儿的。镇长也就心有梗塞了,不说话,只递眼神儿。警察就提着手铐上前哗哗把那贼人扣起来,又一脚把贼人踢跪在地上。贼人不知所措,求着镇长唤:“明亮——我们都是炸裂人,别忘了你要给我叫伯啊!”警察的耳光便如雷阵雨样落下去,噼噼剥剥响连天,边打边问他:“还偷吗?镇长磊落光明,一生最恨偷摸你不知道吗?”直到那人灵醒过来,不再唤明亮,不再叫侄儿,把“镇长”、“镇长”挂在嘴唇上,保证说再也不偷了,再也不给炸裂和镇长丢脸了。

也有不明事物的,你打他一耳光,他反倒睁大了眼:

“你敢打我呀?我是镇长的叔。”

又打一耳光。

“明亮,你就这样看着他们打我吗?别忘了你当村长时,我们全家都投了你的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