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第5/9页)

这位新董事长兼新总经理将新公章劈成两半后,下达命令:从此以后,公司签署的所有合同,盖上去的公章上有一条缝的是真的,没有缝的是假的。

类似的暴力事件在中国的一些民营企业家那里屡见不鲜,用打架斗殴的方式争权夺利,甚至雇凶杀人。其野蛮程度和荒诞行径,我想就是好莱坞黑帮电影里的人物也会自惭形秽。

在中国经济发展的高速进程里,文革似的暴力行为不仅仅存在于民间,同样也存在于官方。看看我们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大片的旧房在很短的时间里被拆除,摩天大厦又在很短的时间里拔地而起。大规模的拆建行为,让中国的很多城市在一段时间里像是被轰炸过了一样。于是,很多城市都流行起了同样的笑话。

说是美国中央情报局发现本·拉登(宾拉登)隐藏在他们所生活的城市里,美军侦察机来到了他们城市的上空,结果发现这个城市已经被轰炸过了。美军飞行员向总部报告:不知道是谁下令轰炸的,本·拉登很可能被炸死了。

在这样的情景后面,上演了很多文革式的革命暴力的发展模式。为了压制因此而引发的民间不满情绪和反抗行为,一些地方政府派出大批警察,将不肯搬迁的居民强行拉走,十多台大型推土机同时前进,迅速推倒大片的旧房。当那些被警察强行拉走的居民们再度返回时,迎接他们的不是家园,而是废墟。他们成为了无家可归者,只能接受现实,住进了地方政府为他们安置的房子里。

两年多前,某城市一户人家因为在拆迁补偿上和当地政府无法达成协议,遭遇了强行拆迁。他们一家正在睡梦之中,一批头戴钢帽的人在凌晨时分,架起梯子从墙外爬上去,用铁锤铁棍把窗户砸破,跳了进去。这一家五口从梦中吓醒后,发现已经身处几十人的包围之中。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清醒之时,两个彪形大汉拉一个,把他们一家五个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拉了出去。仿佛他们一家人都是罪犯,拆迁人员命令他们不准穿上长裤,让他们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什么东西都不准拿,连袜子也不准穿,让他们走下楼,走出自己的房子。他们稍有反抗,拳头就打过来了。他们被押到了一辆汽车上,汽车把他们一家人带到了一间空房子里,他们裹着被子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二十多个警察看管他们,直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一位官员走了进来说:「你们的房子强行拆除了。」

这位官员告诉他们,他们家里的东西,公证处做了公证,已经替他们搬到了新的房子里去了。这户人家眼看木已成舟,只好住进了政府分配给他们的房子里。他们后来说起此事,感觉像是在拍电影,不像是真实的,因为太突然了。他们十分委屈地说:「打仗还有个投降时间呢。」

我们的经济奇迹,或者说我们为之骄傲的经济效益,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得益于地方政府的绝对权威,一纸行政命令,足以改变一切。虽然简单粗暴,可是经济发展的成果立竿见影。所以我要告诉西方的一些知识分子:恰恰是政治上的不够透明,造就了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

暴力拆迁在今日中国已成泛滥之势,从而也引发了更多的民众抗拒的群体性事件。二00九年十一月,中国西南某城市里,数十名不明身分人员携带钢管、撬棍和封口胶,破门闯入被拆房屋的九家住户,将正在熟睡的十三人强行拉上汽车拖离现场,为了不让他们喊叫,用封口的胶布贴住他们的嘴巴。在冲突中有四人受伤。然后两台挖掘机响声隆隆,二十六间房屋瞬间就被野蛮拆除。天亮后,更加激烈的冲突开始了,被拆迁住户和他们的亲友共三十多人情绪异常激动,他们用红布条和四十余瓶液化气罐将路口的四个方向堵断,要求当地政府给予一个说法。由于他们的堵路行为影响了其他市民的生产和生活秩序,警方将他们驱散,对为首的四人以涉嫌聚众扰乱交通秩序罪采取刑事拘留。

也是二00九年十一月,一位女户主因为拒绝在明显低于市场价格补偿的拆迁协议上签字,其房屋遭到地方政府的强行拆除。推土机凿开大门后,开始凿击房屋的外墙,在部分墙壁开裂并倾斜之时,这位女户主喝下大半杯威士忌给自己壮胆,在丈夫的支持下,站在自己房屋四楼的阳台上,向下面的推土机和强拆人员扔汽油燃烧瓶,下面的强拆人员向楼上的她扔石头。在抵抗了几个小时以后,她的四层楼房还是被推平了。后来她和丈夫均被判妨害公务罪,她的丈夫获刑八个月。

成都一位名叫唐福珍的妇女,在二00九年十一月十三日对抗强行拆除其房屋时,用点燃的汽油瓶砸向强拆人员,对抗了三个多小时后,她做出了极端举动,向自己身上倾倒了汽油,用打火机点燃,自焚身亡。这起事件终于引发了中国媒体的地震,虽然当地政府对唐福珍自焚事件定义为暴力抗法,可是社会舆论站到了唐福珍这里。人们开始质疑《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里存在的问题,北京大学法学院五位教授以普通公民的名义,向全国人大常委会发出了关于对《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进行审查的建议书。建议书指出:拆迁条例与宪法、物权法的规定存在抵触,立法机关应该对拆迁条例进行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