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上野狼的少女(第9/10页)

地面微湿,他继续中午的工作:拿电锯。他将两条绑腿的布边线拆掉,撕成一半,这样有四条细带子,连结起来约7公尺。他需要有个倒钩的东西绑在绳子尾端,这样能勾住电锯的突出物,比如树枝或……?对了,是骨头,帕吉鲁又对那具尸体有兴趣了。他曾在河谷看过山羌腐烂后的骨骼,后腿关节有倒钩骨头。他用嘴巴与左手撕开后腿肌肉,撕得腮帮子发麻,满脸血腥,山羌肌肉仍牢牢附在后腿骨。

他放弃用骨头当钩子,用石片绑在绑腿绳。但他意识到两件事,一是要把石片固定在绑腿绳,得用系绳,他胸口“彩虹碎片”的项链绳可以用。第二,石头不够重,绑在绑腿上之后,很难抛出去,即使勉强抛出,也容易脱落而失去唯一像样的东西了。保险起见,他在视线内试抛两下,果然如臆测的,只是抛出软趴趴的绑腿而已。

但是,他有备胎计划。他把黄狗叫来,告诉它,把石头勾在原木不远处的电锯上。纵使是有灵性的动物也难以理解电锯是什么。黄狗看着帕吉鲁,一脸不解地歪着头。“我演给你看,这叫电锯。”帕吉鲁喉咙发出电锯声音,把左手当作电锯,往压住他右手的原木做出下锯动作。

“这是电锯,在另一边,懂吗?”

黄狗站着不动,吐舌头,摇尾巴,它完全不懂。帕吉鲁做出更夸张演出,喉咙咆哮,作势拿电锯切割木头。黄狗有反应了,它狂吠几声,前肢下蹲,作势对帕吉鲁的左手反击。

“不是跟你玩,这只手不是熊,是电锯。我要你去帮我拿回电锯。”帕吉鲁大喊。

黄狗狂吠,完全投入这种狩猎似的勤前教育。啪!帕吉鲁气得打了黄狗。它立即逃到远处,尾巴时而摇,时而下垂。“回来。”帕吉鲁招手。黄狗温顺跑过来,舔着他的手,彻底忘了先前的掴掌之痛。

帕吉鲁叹口气,完全理解那些曾教过他的老师对他的绝望。他记得,有个老师怎么打他,他都写不出字,也不肯说话。他当时乖乖被打,也对自己的沉默感到悲愤与无助。这只狗是他年幼时的翻版,以人类的角度来看,它年轻凶猛又敏捷,但永远不能成为知心朋友,不能分享他的痛苦与快乐。黄狗只是忠臣,随时陪侍在侧,不离不弃,帕吉鲁觉得这样还不够,因为,他知道自己有时对忠臣感到不耐烦。

他将狗推到原木上,把系着石片的绳子塞到狗嘴巴,命令它跳到那头,去寻找电锯。黄狗跳下去,传来窸窣的跑动声音,接着跳回原木上,嘴中的绑腿不见了。帕吉鲁拉回绑腿,松趴趴,没勾到什么。他再次要求黄狗把绳子衔过去,搭在一种有金属的硬邦邦的家伙身上。耗费一小时,这严肃的命令,成了可有可无的游戏。绳子在某次收回的时候勾到了坚韧的短箭竹,即使帕吉鲁小心扯,那片石头还是松脱了。

雾气带来的水滴越来越密集了。帕吉鲁暂时不找电锯了,用剥下来的扁柏树皮盖在身上,缩进原木与地面的缝隙躲。黄狗躲在附近的倒木空间避雨,稍后跑进雾雨中嗅着,抖身子甩雨珠,慢慢地靠近帕吉鲁。黄狗知道自己怎么样都得不到主子欢心,装得不经意重逢,钻进扁柏树皮下一起避雨。帕吉鲁不赏脸,遮雨空间太小,顾人要紧,他用力搡开黄狗,然后狠狠踹一脚,不然湿答答的家伙老是钻进怀里。

夕阳在七点落下山,可是森林在六点已黑了。帕吉鲁在全然黑夜之前,啃了几口干涩的羌肉当晚餐,他感到口渴,在那摊内脏里东翻西翻才找到了白色的膀胱,费劲咬开韧性强的肌肉壁,喝到了两口羌尿,非常难喝,还是自己的尿好喝。多年前他听过德鲁固猎人跟他说,山羌专吃中药植物,粪便与尿液可吃,帕吉鲁当初听了不可置信,现在他喝了中药汤,只想赶快起身告诉大家还好他没去吃中药丸。

阳光撤离森林之前,他又检查了右臂。这个反复不停的动作,是他在吃喝拉撒睡与想念古阿霞之余,每几分钟会做的事。他手臂废了,肿胀,组织坏死,他解下皮带,紧缠在关节上方约2公分处,那是他能保存这只手的最大值。他相信自己获救后,皮带以下的手会切除。如果能获救,这点损失还算可以,他会放弃索马的工作,待在菊港山庄做些简易工作,然后找个女人结婚,生一窝又吵又跳的死小孩。他梦想婚姻的样子。

晚睡前,他脱下裤子,艰困地蹲起身大便。他跪在地上,双腿只能尽量往外张开,头抵在地,把粪便拉在一片小的桧木树皮,然后奋力往远处丢。这时候帕吉鲁会大声喝止黄狗,防止它冲出去把大便叼回来。他昨天就是忘了这点,黄狗满嘴是自己臭兮兮的排泄物。然后,他用苔藓拭净肛门,躺下睡,身旁有个啃不动的山羌大餐陪他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