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记 —(第2/2页)

我在这十年的写作时间里还渐渐明白,所有的人都是时代里的人,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时代性,而追究时代性,就不能没有历史感,因为正是历史才造就了时代,而所有在岁月长河中能被我们薪火相传、能滋养作家心性与才华的一定是历史中那些最厚重、最深沉、不会被岁月湮灭的星光,它们将如苍穹中的北斗七星一样高悬于人世之上,永远指引着我们的精神归属。

在这十年的写作中,我还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文学是一种艺术,所有的艺术都必须有属于它的独特质地和独特精神,有它的优雅从容,还有它的肃穆威严,像神殿一样自有着它内在的光明与启示。而对待艺术的态度无非是艺术家和匠人之心,每一个作家都希望能留下一部真正的文学作品,所以文学需要一个作家付出的绝不仅仅是不可胜数的时间与贴地行走的题材,更需要的也许是一种在暗处燃烧的深情、一种以血饲剑的勇气、一种可以摒弃自恋的反思能力,还有一个作家最终的文学精神。这种文学精神也许终将区分开我们写作的品格与意义。而最重要的一点是我明白了对待文学写作一定要诚恳:诚恳对待自己的内心,诚恳对待世界,诚恳地写下每一个字。

我们也不需要去追究在写作过程中的得失,不需要为文学之外的那些事物时时感到焦虑,因为万物之间自有一种能量守恒。有时候细细琢磨会觉得宇宙间真的很有意思,宇宙其实自有着一种宇宙性的兴奋,它安排好一切有生命或无生命事物的统一性,还时时传达出一种危险感,就是所有这些事物和形状背后的进程是多么不牢靠、多么容易变化,这也许便是人世间的沧海桑田。而各种力量之间的平衡又使得万物能安然运行在自己的轨道上。

所以,作家与生活之间的那点不平衡终究会被囊括于这个世界的大平衡之中,他能带给这个世界的一点点眼泪或欢笑都不过是一滴水,转瞬即逝。而写作对于作家本人本身具有救赎的功能,这或许便是最好的,也是最幸运的。

孙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