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4页)


  “这是王才定的。”狗剩说,“每月的收入三分之一归他,作坊是他的.机器是他的,技术、采购、推销也是他的;剩下的三分之二按所有入股做工的人分。他家的老婆、儿子、媳妇、女婿也同我们一样各为一股,每人按劳取酬。韩老先生,这符合政策吧?”
  “十五人都是咱村的人?”韩玄子又问。
  “咱村五人。”狗剩掰了指头说,“其余都是外村的。王才,我是服了.一肚子的本事呢!他当了厂长,说要科学管理,定了制度,有操作的制度,有卫生的制度,谁要不按他的要求,做的不合质量.他就解雇了!现在是一班,等作坊扩大收拾好,就实行两班倒。上下班都有时间,升子大的大钟表都挂在墙上了!”
  “扩大作坊?怎么个扩大?”韩玄子再问。
  “他不是买了那公房吗?搬倒界墙,两院打通。”狗剩说。
  “公房?”韩玄子急了,“他哪儿买的公房?人家秃子早买了!”
  狗剩说:
  “你还不知道呀?秃子把那房子又让给j三才了!王才家的那台压面机就减价处理给了秃子,又让小女儿认了秃子作予爹,人家成了亲戚!”
  韩玄子脑子“嗡”地一下大起来,只觉得眼前的房呀、树呀、狗剩呀,都在旋转,便踉踉跄跄走回家去。一推门,西院墙下的鸡棚门被风刮开,鸡飞跑了一院子,他抬脚就踢,鸡嘎嘎惊飞,一只母鸡竟将一颗蛋早产,掉在台阶下摔得一摊稀黄。
  二贝和白银正在厦屋里说话儿,听见响声走出来,韩玄子一见,一股黑血直冒上心头,破口大骂:
  “你给我办的好事!你怎么不把锅灰抹在你爹的脸上?不拿刀子砍了你爹的头呢?!”
  二贝以为爹又去哪里喝得多了,就对白银喊道:
  “给爹舀碗浆水来,爹又喝了酒……”
  这话如火上泼油,韩玄子上来就扇了二贝一个嘴巴:
  “放你娘的屁!我在哪里喝醉了?你爹是酒鬼吗?你就这么作践你爹?!” .
  “爹!”二贝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谁是你爹?我还有你这么好一个儿子?!”
  二贝委屈得伏在屋墙上呜呜地哭。
  二贝娘在炕上照着镜子,把白粉敷在前额,用线绳儿绞着汗毛;快过年了,男人们都理发剃头,妇道人家也要按老规程。绞净脸上的汗毛。她先听见父子俩在院子里拌嘴,并不以为然;后来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妙了,才起身出来。只见韩玄子脸色灰白,上台阶的时候,竞没了丝毫力气,瘫坐在了那里,忙扶起问什么事儿,何必进门打这个,骂那个?
  韩玄子说:
  “他做的好事。我明明白白叮咛他不要把那公房让王才那小子得了去.可现在,人家已经买下了,改成作坊了!”
  二贝才知爹发火的原因,说:
  “我是转给秃子的。”
  “秃子?”韩玄子说,“秃子是什么人?他枉姓了一个韩字!他为了得到王才的那台烂压面机,把房子早让给了王才;那见钱眼开的狗剩.也入了股。唉唉,几个臭钱,丁点便宜,使这些人都跟着跑了,跑了!”
  韩玄子气得睡在炕上,一睡就两天没起来。消息传到白沟,叶子和三娃带了四色礼来探望。问及了病况,都劝爹别理村中那些是是非非.好生在家过省心日子。韩玄子抱着头说:
  “不是你爹要强,爹咽不下这口恶气啊!你二哥没出息,眼里认不清入.本来体体面面的事,全让他弄坏了!”
  叶子说:
  “爹,你要起来转转,,多吃些饭。他王才那种人,值得你伤了这身子?你要一口气窝在肚里,让那王才知道了,人家不是越发笑话吗?”
  韩玄子说了句“还是我叶子好!”就披衣下了炕。趁着日头暖和.偏又往村口、镇街上走了一遭。在集市上买了些干商芝,回来杀了一只不下蛋的母鸡,炖商芝鸡汤喝了。他这次吃得特多.因为他刚才出去走这一遭,又使他有些得意:瞧!我韩玄子走到哪.那里的人不是依样热情的招呼我吗?心里还说:
  “王才.你要是有能耐,你也出来走走试一试,看有几个人招呼你?”
  但是。毕竟是一口恶气窝在肚里伤了身子。以后,他再往村口、镇街上走几趟就累得厉害,额上直冒虚汗。这次,走到巩德胜的杂货店里,破天荒第一次没有喝酒。回来路过莲菜地,挖莲菜的人很多,都在打问给叶子“送路”的事。他有问必答,答后就邀请,口大气粗。
  二贝和白银也在那里挖莲菜,看见爹邀请村人,直喊“爹!”韩玄子只是不理会,末了,又将二贝叫回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