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7/7页)

床头一盏台灯,一只钟。一切寂静无声,只听见那只钟滴答滴答,显得特别响。曼璐一伸手,就把钟拿起来,收到抽屉里去。

一开抽屉,却看见一堆小纸片,是她每天教招弟认的字块。曼璐大把大把地捞出来,往痰盂里扔。其实这时候她的怒气已经平息了,只觉得伤心。背后画着稻田和猫狗牛羊的小纸片,有几张落在痰盂外面,和她的拖鞋里面。

曼璐在床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她追溯到鸿才对她的态度恶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那一天,她妹妹到这里来探病,后来那天晚上,鸿才在外面吃醉酒回来,倚风作邪地,向她表示他对她妹妹有野心。被她骂了一顿。

要是真能够让他如愿以偿,他倒也许从此就好了,不出去胡闹了。他虽然喜新厌旧,对她妹妹倒好象是一片痴心。

她想想真恨,恨得她牙痒痒地。但是无论如何,她当初嫁他的时候,是打定主意,跟定了他了。她准备着粗茶淡饭过这一辈子,没想到他会发财。既然发了财了,她好象买奖券中了头奖,难道到了儿还是一场空?

有一块冰凉的东西贴在脚背上。热水袋已经冷了,可以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已经是深夜。更深夜静,附近一条铁路上有火车驰过,萧萧地鸣着汽笛。

她母亲那一套"妈妈经",她忽然觉得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有个孩子就好了。借别人的肚子生个孩子。这人还最好是她妹妹,一来是鸿才自己看中的,二来到底是自己妹妹,容易控制些。

母亲替她出主意的时候,大概决想不到她会想到二妹身上。她不禁微笑。她这微笑是稍微带着点狞笑的意味的,不过自己看不见罢了。

然后她突然想道:"我疯了。我还说鸿才神经病,我也快变成神经病了!"她竭力把那种荒唐的思想打发走了,然而她知道它还是要回来的,像一个黑影,一只野兽的黑影,它来过一次就认识路了,咻咻地嗅着认着路,又要找到她这儿来了。

她觉得非常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