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7/11页)

郑桐不放过一切诋毁钟跃民的机会:“这孙子,弄不好就是个叛徒甫志高,没抽两鞭子就把咱们党组织全出卖了,叔叔,您进去告诉马主任一下,对钟跃民这孙子,千万别手软,先灌他两壶辣椒水,再给他坐个老虎凳,一下就上八块砖,就是千万别上美人计,那孙子肯定将计就计……”

“行了、行了,你们这些北京学生的嘴儿一个赛一个好使,都老实坐一会儿行不行?”

郑桐向里屋大喊:“钟跃民,你可要咬紧牙关,扛住呀,人民的嘱托,党的机密都在你的嘴上……”

里屋办公室的门开了,钟跃民和马主任走出来,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钟跃民说点儿什么。

钟跃民只说了句:“走吧,现在没事了。”

郑桐等人大为扫兴:“完啦?这就算完啦?我们还等着被拘留呢,这下咱到哪儿吃饭去……”

医院的候诊走廊里坐满等候看病的军人,周晓白穿着白色护理服从内科诊室出来。她拿着挂号条开始念名字:“徐广利。”

一个战士站起来:“到。”

“你去一号诊室,下一个,袁军。”

袁军从走廊尽头的椅子上站起来:“这儿呢。”

周晓白笑道:“还真是你?我还以为是重名的呢,你怎么啦?”

袁军捧着一个水缸子有气无力地回答:“头疼,浑身没劲儿,晓白,能给我点儿热水吗?”

周晓白把袁军领进值班室,从暖瓶里倒出开水递给袁军。

周晓白摸摸他的额头道:“袁军,你先喝水,我去把病号分一下,一会儿我带你去看病。”

袁军虚弱地哼着:“你忙你的,我先坐会儿。”

周晓白刚一出门,袁军立刻显得精神抖擞,他窜到门口望望,又回身把水缸子拿到水龙头下,放了一些凉水晃了晃,又从上衣兜里掏一样东西。一只空眼药瓶。袁军飞快地将眼药瓶里灌满水,扣好瓶帽,将眼药瓶夹到腋下,又做出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坐下。

周晓白分完号回来要搀扶他:“袁军,你能走吗?我扶你吧?”

“不用,还能凑合。”他弯着腰慢慢走出值班室。

周晓白带袁军走进二号诊室,袁军虚弱地坐下垂下头,显得很痛苦。

今天的二号诊室是内科的蒋主任坐诊,蒋主任是个资深的老军医了,也是全院最有经验的内科医生,周晓白特意把袁军安排给蒋主任,完全是出于给熟人行方便。

蒋主任用听诊器听听袁军的心脏,只觉得他的心跳响若擂鼓,没有任何杂音,心率也很正常,他搞下听诊器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头疼,浑身没劲儿,两顿饭没吃了。”

蒋主任吩咐道:“小周,你先给他量量体温。”

周晓白甩甩体温表要往袁军腋下放。

袁军连忙接过体温表放进腋下:“谢谢,我自已来,两个月没洗澡了,身上挺脏的,别再弄脏了您的手。”

周晓白诧异地瞪了他一眼。

袁军站起来:“大夫,您这儿挺忙的,我到走廊里等。”

蒋主任点点头。

在医院走廊里,袁军垂着头坐在长椅上,仿佛忍受着很大的痛苦。周晓白从诊室里出来:“来,我看看你体温。”

袁军从腋下拿出体温表递给周晓白。周晓白对光线仔细看着体温表。突然,她惊讶地张大嘴巴,迅速扭身盯着袁军小声地:“你在装什么鬼?体温六十多度?”

袁军蹦了起来:“哎哟,穿帮啦,我……”

蒋主任在诊室里喊:“小周,他的体温是多少?”

周晓白慌乱地回答:“六……不,他体温正常,不发烧。”

“让他进来。”

袁军恼怒地盯了周晓白一眼,走进诊室。

蒋主任给袁军量完血压后说:“你的心脏血压都很正常,又不发烧,你真的很难受吗?”

袁军有气无力地说:“大夫,照您的意思,我是在装病?”

“我没这么说,我是说我没发现有什么病症,这样吧,我给你开点儿药,你吃了以后要是还不好,可以再来。”

周晓白在医生身后捂住嘴偷偷地乐了。

袁军还不大甘心就这么走了,他没话找话地磨蹭着:“大夫,我得的恐怕是一种怪病,我们团卫生队根本检查不出来,就把我往这儿推,您看,这儿也查不出来,可我确实很难受,您看怎么办?”

蒋主任审视着袁军:“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要不您给我开几天假得了,我养几天没准儿就好了。”

蒋主任摘下眼镜,仔细端详着袁军:“你是哪个单位的?”

“坦克团的。”

蒋主任笑了:“我和你们团长挺熟的,要不要我给他打个电话,替你请几天假呀?”

袁军站起来:“哎哟,这太麻烦啦,这点儿小事就别打扰团长了,他挺忙的,得,我自己克服克服,轻伤不下火线,重伤不进医院,我们团的老传统啦。麻烦您了,大夫,再见!再见!”袁军边扣军装边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