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 二(第12/32页)

杨巡见任遐迩斜睨着他不说话,而且面色不善,奇道:“我说错了?我说的是事实,我洗把脸回来再打电话。”

“嘿,你别溜滑,我们做个考古挖掘:你去年追着我乘的公共汽车硬赖着去我娘家,到底什么意图?是不是考察我爸妈的人品,看如果不好,立刻风紧扯呼?”

杨巡被问得一愣,没想到任遐迩会想到旧账上去,他笑道:“你想哪儿了,我那是赶紧做下记号,宣示所有权。说起来我正要跟你提呢,你现在不方便,赶紧请你爸妈过来一起住吧,这回总算是理由充足,你爸妈不会拒绝。”

“先说清楚,我爸妈当场收下红包时你怎么想的,回城路上我把红包拿出来退还给你,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没想啥,我要把你爸妈养那么大的你追求到手,那一些谢礼总是要的,我本来就指望他们收下。他们退还给我,我当然佩服你爸妈的人品,从此更敬爱他们,我又没多想,你怎么疑神疑鬼的。”

任遐迩却坚持:“不对,肯定不是,我不是疑神疑鬼,我现在是荷尔蒙不正常,非常执着地追求真理,也非常能够明辨是非,荷尔蒙告诉我你说的不是实情。”

杨巡也不知道荷尔蒙这玩意儿究竟有多大法力,但现在任遐迩母凭子贵,他又能对孕妇如何?更何况任遐迩真是猜对他当初的意图,但他当然不肯承认,不能留下把柄被任遐迩抓住辫子,就硬是不承认。但任遐迩还是道:“但愿你不是心怀不轨,我可讨厌人对人什么试探什么考验,摆明了欺负人。如果相爱,应该以诚相待。比如怀疑毛毛那种事,那只有你这个做大哥的来做,老二要是也那么想,就是猥琐。”

杨巡知道考验这种事摆不上台面,但没想到在任遐迩眼里会是那么严重,心说知识分子就是爱上纲上线,但他极其认同任遐迩说的相爱就该以诚相待的话,凭他看人的眼光,早清楚任遐迩对他是如何坦诚。只是他自己……他发现自己有些有心无力。还有,他不知道要如何爱得死心塌地才能一开始就坦诚相待。他做生意以来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他早已不敢轻信任何人。如他现在对任遐迩公开所有资产,那是在深入分析任遐迩的性格和任家人性格的基础上审慎做出的决定,要换成老婆是毛毛,他一准一结婚就把妻子与公司隔离,他觉得坚持的结果就是,过程既然影响夫妻关系,从此闭口不谈。

好在他一直按着重拨键终于拨通了宋运辉的手机,他忙跟任遐迩说声“通了”,赶紧结束任遐迩的考古发掘。看到任遐迩倒还真没不讲道理地纠缠不休,他松口气。任遐迩答应交往后从没忘记跟他宣传“自由、民主、平等、博爱”,既没因为他文凭低而减少对他能力的敬佩,也没因为他钱多而对他低眉顺眼。久而久之,杨巡很适应这样的夫妻关系,觉得在家做的是正常人。他感觉得出自己对妻子是越来越真心,越来越当自己人,因此他不愿破坏与妻子的良好关系。他今天还真有些怕任遐迩挺着个大肚子跟他没完没了。

宋运辉听杨巡起头一说,就感觉事态严重。但等杨巡详细说完,他却问:“你确定书记没让红伟找你,红伟找你纯属自发?”

“红伟是这么说的,我旁敲侧击确认红伟这话说得没假,我也并没跟红伟保证传话到你这儿。宋总有个了解便是,不用心里存下压力。”

“嗯,谢谢你。”宋运辉答应后,想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帮我招呼红伟,小雷家那边的事我得再了解一下,你暂时别跟红伟说已经联络上我。”

“我有数,宋总放心。红伟是我兄弟,我本来就有义务招呼他。”

宋运辉放心,他知道杨巡现在做事非常牢靠,可以托付,也可以相信杨巡的判断。说给梁思申听,梁思申倒是觉得理所当然,道:“大哥刚愎自用,我实在不明白你们怎么都认为他是鲁智深?他是赤膊上阵的许褚。”

宋运辉这个时候没心思给雷东宝定性,问外公道:“他们小雷家应该怎么办?”

外公道:“他们那么大烂摊子,素质又不高,不到死翘翘的话没法援助,一方面是东宝爱权霸着不肯放手,另一方面援救的人只有等它死实了才能指望合理收购价。”

宋运辉点头补充:“我听介绍,似乎大哥有指望政府出面援手的意思。可现在是全社会面临问题,一般总是先帮国企,再考虑大集体。可我现在如果对大哥提自救,我怀疑他抹不下面子向村民承认困难和失误,要求村民共渡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