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曲(第7/1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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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布拉德利通完电话以后,我感觉好多了,过了一个相当惬意的晚上,看了半部电影,然后听比尔·埃文斯 [7] 的CD。第二天早餐过后,鲍里斯医生和两个护士过来,看似很满意就离开了。不久之后,十一点左右,有人来看望我——一个叫李的鼓手,几年前我在圣地亚哥的一支室内乐队里和他共事过。布拉德利也是他的经纪人,让他过来看我。

李是个不错的家伙,我很高兴见到他。他待了一个小时左右,我们交换彼此都认识的朋友的新闻,谁在哪个乐队,谁收拾行李去了加拿大或者欧洲。

“好多老队友都走了,不在了,太可惜了,”他说。“大家本来相处得很愉快,可转眼你就不知道对方身在何处了。”

他聊了聊他最近接的活,我们回忆了在圣地亚哥的一些时光,聊得很开心。就在他的来访接近尾声时,他说道:

“那杰克·马弗尔呢?你怎么解释?世界真奇怪,不是吗?”

“是很奇怪,”我说。“可话说回来,杰克一直是个好乐手。他现在的成就是他应得的。”

“是,可还是奇怪啊。记得那时候的杰克吗?在圣地亚哥时?史蒂夫,你随便哪一天晚上都有可能把他赶下台去。现在看看他。纯粹是运气还是其他?”

“杰克一直是个好人,”我说,“就我而言,看见任何一个萨克斯手得到认可都是好的。”

“认可是没错,”李说。“而且还就在这家酒店。我找找,我带着呢。”他在包里找了一通,掏出一份皱巴巴的《洛杉矶周报》。“找到了,在这里。西蒙韦斯伯里音乐奖。年度最佳爵士乐手。杰克·马弗尔。看看,什么时候举行?明天在楼下舞厅。你可以溜达下去参加颁奖仪式。”他放下报纸,摇了摇头。“杰克·马弗尔。年度最佳爵士乐手。谁想得到呢,啊,史蒂夫?”

“我想我是不可能下楼的,”我说。“但我会记得举杯祝贺的。”

“杰克·马弗尔。天啊,这世界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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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大约一个小时,电话铃响了,是琳迪。

“棋盘摆好了,亲爱的,”她说。“过来玩吧?别说不行,我无聊得快发疯了。哦,别忘了带CD过来。我太想听你的演奏了。”

我放下电话,坐在床边,想不通刚才为什么没有更加坚定自己的立场。我甚至连暗示说“不”都没有。也许我就是没有骨气。也有可能我虽然嘴上不承认,但其实认同了布拉德利的话。可是现在没时间想这些了,我得赶紧决定我的哪些CD最有可能感动她。前卫的是肯定不行的,比如去年我在旧金山跟一群电子乐手合录的那些。最后,我选了一张CD,换上干净的衬衫,再把晨衣披上,到隔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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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迪也穿着晨衣,可她穿着这身衣服去参加个电影首映礼也没多大问题。棋盘确实已经在矮矮的玻璃桌上摆好了。我们像上次那样面对面坐下,开始下棋。大概是因为有事可做,这次的气氛比上次轻松多了。我们边下棋边东聊西聊: 电视节目啦、她最喜欢的欧洲城市啦、中国菜啦。这次没有像上次那样提到很多人的名字,她似乎也比上次安静许多。下着下着,她突然说道:

“你知道我怎么没让自己在这个地方待到疯掉吗?我的秘诀?我来告诉你,可你不能说出去,对格雷西也不能说,好吗?我的秘诀就是半夜出去散步。只在这栋楼里,但是楼很大,可以走个不停。而且夜深人静的时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昨天晚上我走了有一个小时?你也得当心,还是一直都有工作人员在走来走去,但是我从来没有被人撞见。我一听到动静就跑开躲起来。有一次清洁工瞥见了我,但是我马上躲到阴影里去了!太刺激了。整个白天你是个囚犯,到了晚上,你就好像完全自由了,真的是太好玩了。哪天晚上我带你一起去,亲爱的。我带你看好东西。酒吧、餐厅、会议室,还有很棒的舞厅。一个人也没有,又空又黑。我还发现了一个最有意思的地方,一间顶层公寓,我想以后是总统套房?建了一半,可被我找到了,我还进得去。我待在那里,二十分钟,半个小时,在那里想事情。嘿,史蒂夫,这样对吗?我可以这样走,吃掉你的皇后吗?”

“哦。对,我想是。我没看见。嘿,琳迪,你说你不会下棋,可实际上你挺行的嘛。现在我要怎么走呢?”

“好吧,听我说。你是客人,而且听我说话确实让你分心了。我就假装没看见。我是不是很好?对了,史蒂夫,我不记得问没问过你。你结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