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2/3页)

帕默太太的同情还表现在她尽力去打听那即将举行的婚礼的一切详情,以便告诉埃莉诺。她能很快就知道新马车是在哪家车厂造的,谁替威洛比画的像,格雷小姐的服装在哪家大商店里能见到。

这种时刻,米德尔顿夫人安详有礼的淡漠倒给了埃莉诺的情绪以可喜的宽慰,因为别人吵吵嚷嚷的好心好意常常使她苦恼。在他们朋友圈子里,她拿得准至少有那么一个人对此毫无兴趣,这对她来说,是个极大的安慰;知道有那么一个人见到她决不想问长问短,决不会为她妹妹的健康操心,真是个极大的安慰。

一切品质往往会由于当时的具体情况而变得名实不符的;那种过分恳切的慰问有时使她苦恼不堪,反而认为在安慰人时,必不可少的倒是好教养,而不是好心肠。

如果有人老提起这件事,米德尔顿夫人就会每天说上那么一两次:“真是太令人震惊了!”由此表示她知道这件事,而且这种斯文而频繁的表示使她不但一开始就能在见到达什伍德小姐们时丝毫不动感情,并且过不久还能跟她们见面而根本想不起有过这么件事了;她这样维护了女性的尊严,坚决谴责了男性做的错事以后,就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地照顾到自己的交际之乐了,因此她决定(虽然约翰爵士有点不大同意),既然威洛比太太即将成为又有钱又高雅的妇人,一等她结了婚,就送名片去致候。

布兰顿上校细心得体的探询是从来不会使达什伍德小姐厌烦的。他曾友好热忱地力图减轻她妹妹的沮丧,因而大受优待,可以跟她亲切谈论她妹妹的失意事,而且他们谈起来总是推心置腹的。他忍痛吐露件件伤心往事和目前的种种屈辱,都在玛丽安有时看他时的怜惜的眼神里,在她那不得不或者主动跟他说话时(虽然不常有)的温和的声音里,获得了最大的报偿。正是这些情况使他相信,他的努力已经增进了她对他的好感,也正是这些情况给予了埃莉诺希望,使她觉得这种好感今后还会增强;但是詹宁斯太太对这一切都毫无察觉——她只看到布兰顿上校还是跟从前一样表情严肃,只觉得劝他亲自求婚,她已无能为力,劝他让自己代他说媒,也不可能。所以过了两天她就认为不到米迦勒节[1]他们是不会结婚的,施洗约翰节更不必提了,过了一个礼拜,她又认为他们根本不会结婚了。上校与达什伍德小姐相处得很融洽,看来倒像是表明,什么桑树呀,沟渠呀,以及柏木凉亭呀,这些宝贝全都要转让给她了,詹宁斯太太一时间已根本想不到爱德华先生了。

二月初,离收到威洛比的信还不到两周,埃莉诺就碰上了难办的事:她得把他结婚的消息告诉妹妹。她一直留着心,他们如办了婚事,自己一定要尽先知道,因为她很不愿意让玛丽安在报纸上看到他们的结婚启事,原来她看见妹妹每天早晨都在急着仔细阅读报纸哪。

玛丽安听到这消息时强自镇静;她不表示意见,而且开头也没有流泪;不过过一会儿眼泪就会一涌而出,这一整天她那可怜样儿简直跟她刚知道会有这种结局时差不多。

威洛比夫妇婚后就离开了伦敦;埃莉诺希望能劝说妹妹再像从前那样渐渐外出,因为已经没有碰上他们哪一位的危险了,原来妹妹从那次受到打击后还从未出过门呢。

斯蒂尔家两姐妹最近到了霍尔本区的巴特利特大楼她们的表亲家,大约就在这个时候,她们又出现在康迪特街和贝克莱街两处更显赫的亲戚家里,受到所有主人们非常热烈的欢迎。

只有埃莉诺见到她们觉得遗憾。每次见到她们总给她带来痛苦,露西看见她还在城里没走,那份高兴劲儿真让人受不了,她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很有礼貌地应付才好。

“要不是我看到你还在这里,我是会非常失望的,”露西又说了一遍,着重地说出那个“还”字。“但是,我总觉得我会看到你的。我简直敢肯定你暂时还不会离开伦敦;虽然你也记得,你在巴登时告诉过我你待在城里不会超过一个月。可是,当时我就想,到时候你总是会改变主意的。不等你哥哥嫂嫂来就走,那真太可惜了。现在,可不用说了,你是不会忙着要走的了。你没有说到做到,我真高兴死了。”

埃莉诺完全明白她的用意,不得不竭力忍住,装作的确没有说到做到的样子。

“哦,亲爱的,”詹宁斯太太说,“你们路上怎么来的?”

斯蒂尔小姐马上兴冲冲地答道:“我告诉你吧,我们不是乘公共马车,一路都坐驿车,还有一位顶漂亮的哥儿陪我们。戴维斯大夫正要到城里来,所以我们想到跟他一道坐驿车;他非常客气,比我们多花了十个先令,也许十二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