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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遗憾。”

“不必遗憾。”欧若拉说得理所当然似的,“他可能像平常一样,上路之前喝了点酒。”她说话的时候,身体往下倾,温柔地把最近积上去的雪抹掉。

劳拉转身,给欧若拉隐私。她看到另一个用心清理的坟墓。墓碑前有整只和残缺的长毛象牙,有些几乎和木十字架一样高。每一只象牙上都雕刻着很多精致的花朵:玫瑰、兰花、牡丹、羽扇豆、勿忘我和兜兰。那是个没有颜色的花园,它的美丽永远不会消逝,即使在最糟糕的天气,花也一样绽放。

她想象雕刻那些花的艺术家,走过冻雨、冰雹和冰风暴,布置这个永恒的花园。她期盼从希斯身上得到的,正是这样的浪漫和热情,他会把诗塞进她的行程本和零钱包里。

劳拉沉思着,被那样深爱着是什么滋味。她想象一个木十字架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她看到一个人不畏恶劣的天气送礼物到她的坟墓。想象这个男人痛哭着他失去了所爱的人,但他并不是希斯。

是丹尼尔。

劳拉把墓碑上的雪抹掉,想知道能令人如此挚爱的女人的身份。

“喔,我正要带你看那座墓。”欧若拉说,劳拉读墓碑上的名字:安奈特·史东。是丹尼尔的妈妈。

翠克西擅离职守了。她说不出她这么做为什么会感到愧疚,尤其她本来就不是真的应该在吐鲁克萨克的检查站工作。她在黑暗中跟着威立一起跑着,呼出来的气立刻散开了。

翠克西没有真的预期威立会来,但就像他答应过的,他会回学校找她。她打算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不管什么时候,或者去哪里——把他借她的外套转交给一个义工。威立在翠克西还在照顾约瑟夫的时候来了。他跪在打鼾的老人的另一边,摇摇头。他认识约瑟夫,显然附近八个村子里的每个人都认识这个到处饮酒作乐的老人。尤皮克人叫他Kingurauten,“太迟”,因为约瑟夫曾经答应一个女人他会回来,他在她过世一个星期后才回来。

威立来邀请翠克西去享受蒸汽。她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对连续两天来几乎都冷得发抖的她来说,那听起来像是要去天堂。她跟着威立,蹑手蹑脚地走过约瑟夫和在睡觉的耶稣会义工,走出学校的大门。

他们跑了起来。夜晚延伸到远方,圆顶的天空像结了冰,星星不断落到翠克西脚边。很难分辨是这没有遮掩的美令她呼吸困难,还是因为太冷了。他们跑到一条两边有小房子的小路,威立缓下脚步。“我们要去你家吗?”翠克西问。

“不是,我爸爸在家喝酒。我们要去我堂哥家。他和几个好朋友弄了个蒸汽室,但他们去下游参加城市联盟篮球赛了。”几只拴在屋外的狗开始吠叫。威立笨拙地碰了下她的手,可能想牵着她快走,可并没有奏效。翠克西因为威立的触碰,她的一切都变慢了:她的心跳、呼吸、血液流动的速度。

虽然贾尼丝告诉过她别这样,但翠克西再也不想让任何家伙的手碰到她。可是当威立碰她,她已记不得杰森碰她的感觉。那几乎就像是在做数学的约分题,一个把另一个约去了。威立的皮肤比杰森光滑。他的手大小跟她比较接近。他前臂的肌肉不厚,不是强力射门一百万次的产物,但它们精瘦强壮,像雕刻出来的。以他们的出身背景而论,这么说实在没道理,可是她有个奇妙的感觉:她和威立是平等的,他们两个都没有在掌控对方,他们对彼此的陪伴感到羞怯。

他们在其中一幢房子后面停了下来。透过窗内奶油色的灯光,翠克西看到一间除了一张长沙发外没什么家具的客厅。几个年轻人在穿外套和靴子。“走吧。”威立说,他拉她走。

他打开一间小屋的门,它比厕所大不了多少。里面分为两个房间,他们进去的是较大的房间,翠克西前面的另一个房间门关着。外面传来威立堂哥们的雪地摩托车飞驰离开的声音,他脱下他的外套和靴子,示意翠克西也这么做。“好消息是,我的堂哥已经做了今晚最辛苦的工作,提水和砍木头。他几年前盖了这间maqi(蒸汽室)。”

“要在里面干什么?”

威立微笑,牙齿在幽暗中发亮。“流汗,”他说,“流很多汗。通常男人先进去,因为他们可以耐高热。女人晚一点进去。”

“我们怎么会一起来了这里?”翠克西问。

威立低下头。即使她看不见,也知道他脸红了。

“我打赌你常常带女孩子来这里。”她等待他的回答,其实她只是半开玩笑。

“我从来没有带女孩子来蒸汽室过。”威立说,他脱下衬衫。翠克西闭上眼睛之前看到他内裤的白光一闪。

他打开门,消失在了相连的房间里面。翠克西等他回来,可他没有。她听到里头有冒蒸汽的嘶嘶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