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6页)

“你不认为你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象她的处境吗?就像我一直告诉你的一样,她在这里相当的快乐。”

“那么,她为什么会说她想离开呢?”

“她是那样说的吗?她是怎么说的呢?她是不会讲英语的啊?”

“我问过她——我说的是藏语——布林克罗小姐给我拼凑的几句话。尽管说得不是很流利,但是那已经足够了——她可以明白我的意思。”马林森有些脸红,“该死的,康维,不要那样盯着我看——别人会以为我偷了你的宝贝似的。”

康维回答道:“没有人会那么想的,我想。不过,你的话暗示我比你想要告诉我的要多。我只能说非常遗憾。”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康维任凭烟从指间滑落到地上,他感到劳累而烦心,内心充满了相当矛盾的温柔,他宁愿这点温柔从来就没有被激起过。他轻声地说道:“我希望我们之间不要老是那么的话不投机。罗珍是非常的迷人,这我知道,但是我们为什么要为此争吵呢?”

“迷人?”马林森讥讽地重复这个词,“不仅仅是迷人,不要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是冷血动物。你是把她当做博物馆里的一件展品那样欣赏的,可我就实际多了:我试着去接近她,我爱上什么人就会采取实际行动,并且真正地了解了她的实际情况。”

“但是,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你认为她会去哪里,如果她要离开这里的话?”

“我猜想她在中国或者其他地方肯定会有朋友,不管怎样,总比待在这里好。”

“你对此怎么那么有信心?”

“好了,如果没有其他人照顾她的话,我会照顾她的。终归是,只要你要把某人从地狱般的地方解救出来,你通常就不会停下来去问是否有其他地方可去。”

“你认为香格里拉像地狱吗?”

“毫无疑问,我是那么认为的。这里有某种黑暗而邪恶的东西。整个事情从开始就像那样——我们被某个人毫无理由地带到这里——从那以后,我们被种种借口拘禁在这里。但是最恐怖的是——对我来说——就是在你身上发生的变化。”

“在我的身上?”

“是的,是你。你就像中邪了一样,似乎是什么事都感觉无关紧要,心满意足的永远待在这里。为什么呢,你甚至坦言你喜欢这个地方……康维,你到底是怎么了?难道你就不想找回你真实的自我?在巴斯库尔我们是相处得多么的好啊——那时的你和现在完全两样。”

“我亲爱的小伙子!”

康维把手伸向马林森,马林森激动而热烈地紧紧握住他的手。马林森继续说道:“我想你并没有意识到,但是我这几周以来一直感到十分的孤独。该死的,似乎没有人去关心这唯一真正重要的事——巴纳德和布林克罗小姐倒是情有可原,但是当我发现你反对我的时候,真是糟透了。”

“我很抱歉。”

“你总是说抱歉,但是那没有用的。”

康维心中升起一股突如其来的冲动,情不自禁地说:“让我来帮助你,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有些事告诉你,我希望,你听了之后能够明白很多现在看来是多么的古怪和难解的事。至少,你会理解为什么罗珍不可能和你一起回去。”

“我想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让我明白的。你最好简要地说说,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了。”

然后,康维尽可能简要的把整个香格里拉的故事和盘托出,就像活佛告诉他的那样,并加上一些他与活佛和张之间的谈话。这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但是他以为在这样的情形下这样做是正当的,也是必要的。的确,马林森是他的一个难题。他只能按照他认为是合理的方式去解决它。他快速简洁地讲述着,再次沉浸在那个陌生而永恒的世界中。他讲着的时候被香格里拉的美所迷倒,他不止一次地觉得自己是在读一篇诗一样的回忆录,思路清晰,用语准确。只有一事没有提到——那是他的情感到现在都无法接受的——那晚活佛的圆寂及自己继位这一事实。

当这故事要结束的时候,他感到了一丝快意。他高兴自己支撑过来了,这终归是唯一的解决之道。讲完之后他平静的抬起头,自信自己做得不错。

马林森沉默了良久拍着桌子说:“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康维,莫非你已经疯了……”

两人相对无言,这沉默仿佛持续好久好久。然而,毕竟两人的心境确实太不相谐——康维困惑而失望,马林森却是狂躁不安,“你觉得我疯了吗?”最后康维终于开了口。

马林森突然神经质的一笑似乎是一锤定音:“算了,算了,你讲了个故事……我看……是完完全全的妄谈……我是说……哎,真的……那绝对是胡扯……我觉得已没有必要争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