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反贪婪(第20/25页)

“过去两年以来,我一直都曾经是汉克·里尔登的情妇,希望大家不要误解,我之所以这样讲,并没有把它看成是一种耻辱,而是怀着无比的骄傲。我曾经是他的情妇,我曾经枕着他的手臂,与他同床共眠。我现在要把一切关于我的传言都在这里讲清楚,让它再也无法中伤我——因为我清楚这些指责背后的真正用意,我要亲自把它说给你们听。我以前对他有没有身体上的欲望呢?有。我是不是被我身体的情感所驱使?是的。我是不是曾体验到最强烈的性的快感?是的。假如这就使我成了你们眼中不名誉的女人——那就随你们的便好了,这丝毫动摇不了我自己的看法。”

伯川·斯库德吃惊地瞪着她。这番话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而且他隐约惊恐地感觉到不应该让这个讲话再进行下去,可她是华盛顿方面交代过要谨慎对待的嘉宾啊,他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去打断她,另外,他对这种故事也很感兴趣。在观众席里,詹姆斯·塔格特和莉莉安·里尔登浑身僵硬,他们就像动物看见迎头冲来的列车大灯一样,被吓得无法动弹。只有他们两人明白这些话与这次广播主题之间的关系。现在行动已经晚了,他们根本不敢去承担妄动会引起的后果。控制室里站着齐克·莫里森手下一个年轻的知识分子模样的随员,他已做好准备,一旦出现意外就掐断播出。但是,他听不出这段讲话里有什么重大的政治影响,看不出有任何东西会对他的主子构成威胁。他已经习惯于听那些受害人在不知名的压力下所做的违心讲话,他觉得这是一个反动派正在被迫交代一桩丑闻,因此,或许这个讲话还是有一些政治意义的,另外,他对此也非常好奇。

“他选择了我为他带来享受,而我也选择了他,我为此感到自豪。这并不是你们大多数人想的那种肆意放任和彼此蔑视,我们完全清楚我们这种选择的意义,这是我们彼此敬慕对方的一种最终的表达方式。我们属于这样一些人,他们不会把头脑的思想与身体的行动分离,他们不会任创意流于空想,而是要让它们成为现实,他们让想法变成实在的物质,让价值得以实现——他们创造了钢铁、铁路和幸福。对你们当中那些仇视人类的快乐,希望看到人的一生充满折磨和挫败,希望人因为幸福、成功、才能、成就和财富而认错的人——对你们当中的这些人,我现在要说:我曾想要得到他,我得到了,我很幸福,我体验过了一种纯粹、完满、问心无愧的快乐,这是你们不敢听任何一个人说出的快乐,是你们只会仇恨别人能够达到的快乐。那就恨我好了——因为我达到了!”

“塔格特小姐,”伯川·斯库德窘迫地插话道,“我们是不是跑题了……不管怎么样,你和里尔登先生之间的私人关系没有任何政治上的意义——”

“我也是这么想。当然,我到这里来是要讲一讲你们目前所处的政治和道德制度。不过,我自以为彻底了解汉克·里尔登,但有件事我直到今天才知道。汉克·里尔登是在他人要把我们的关系公之于众的要挟下才签署了交出里尔登合金的礼券。这是讹诈——是政府官员施行的讹诈,是你们的统治者,你们的——”

随着斯库德挥手将话筒一把扫开,话筒在倒地的同时发出了“咔嚓”一声轻响,这表明那个知识分子模样的警察已经掐断了广播。

她放声大笑了起来——可是,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去看,或是去分辨她笑声中的意思了。冲进玻璃间的人们相互嚷成了一团。齐克·莫里森正冲伯川·斯库德破口大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伯川·斯库德则喊叫着说他早就不同意这样干,但不得不遵命——詹姆斯·塔格特像一头龇牙咧嘴的野兽,一边冲莫里森两个最年轻的手下吼叫,一边躲避着另一个岁数稍大者对他的咆哮。莉莉安的脸宛如倒在路边的动物的尸体,虽然还完好无缺,但已是面如死灰。鼓舞士气者正在狂叫着莫奇先生该怎么想:“我该怎么跟他们说呀?”节目导播指着话筒,哭丧着脸说:“莫里森先生,听众正等着呢,我该怎么说?”没有人理睬他。他们争论的不是应该怎么办,而是要去责怪谁。

没有人同达格妮说一句话或朝她这个方向看一眼。她大步走了出去,没有遇到一个人阻拦。

她迈进看见的第一辆出租车,把她公寓的地址告诉了司机。车子启动后,她发现司机旁边的收音机按钮虽然亮着灯,却没有声音,只是传出短促而厉害的咳嗽般的静电噪音:它正停在伯川·斯库德的节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