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 第二章(第5/15页)

提金斯突然十分担忧,将军一定有些混乱了。但是因为什么呢?没时间想这个了。坎皮恩一定工作得太辛苦了……

他叫起来,“长官,你难道不应该更好吗!如果咱们回头看看你的便签……我准备写一份报告,意思和你的一样,关于法国平民的态度。这样责任就在我了……”

将军焦虑不安地说:“不!不!你承受得已经够多了。你的机密报告里说,他们怀疑你跟法国人有太多共同利益。这样这整件事就不可能了……我会叫瑟斯顿写点东西的。他是个好人,瑟斯顿,很靠得住……”

提金斯耸耸肩膀。将军令人吃惊地继续说下去:“可是在我背后我总听见时间带翼的马车急急追赶;而横陈在我们眼前的却是无垠永恒的荒漠!……[83]这就是一位将军的在这被诅咒的战争中的人生……你觉得将军全都是没文化的傻瓜。但是我花了很多时间读书,虽然我没读过任何十七世纪以后写下的文字。”

提金斯说:“我知道,长官,我十二岁的时候你就让我读克拉伦登的《伟大战役历史》。”

将军说:“如果我们……我可不想……简单地说……”他咽了咽口水——很少见到他这么做。他瘦得让人心疼,如果你只看看他本人,而不是他的制服。

提金斯想,“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他整个早上都很紧张。”

将军说:“我想说——这本不该由我来说——如果我们再也见不到面的话,我不希望你认为我是个无知的人。”

提金斯想,“他没有生病,他也不会认为我病情严重到快要死了……这样的家伙真的不知道怎么表达他自己了。他想对人和蔼可亲一些,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将军停了下来。他开口说:“但是马维尔还写过更好的诗……”

提金斯想,“他在争取时间……为什么他要这么做?……这都是关于什么的?”他的头脑慢了一拍。

将军看着他在行军毯上的指甲,说:“比如说,坟墓是个隐秘的好地方,但没人会在那里拥抱,我想……”[84]

听了此话,提金斯忽然想起了西尔维娅,轻柔的薄纱遮在她修长、闪光的双臂上……她正在给腋下扑粉,梳妆台两侧各有一盏电灯,将她笼罩在一片明亮的光芒中。她透过玻璃望着他,只动了动嘴角,显出微微的弧度……

他自言自语道:“人们都是要去那个隐秘的好地方的……为什么不呢?”她散发着檀香木的香水味。当她用天鹅绒毛般的粉扑拂过那些私密的地方,他听见她哼唱着,满怀恶意!就在那时,他看到门把手微微转了一下。她的手臂美得惊人,在一堆杂乱的镀了银的化妆品之间伸开来。极为撩人!但是很清白!她金色的礼服正好裹住臀部,坐在椅子上。

啊!她扯下太多淋浴链子了!

闪闪发光,光辉夺目,但又皱缩着,让提金斯想到雕花头盔里一个快要坏了的苹果。将军再一次在铺了行军毯的桌前的牛肉罐头箱子上坐下来,拿起他粗大的金色墨水笔,说:“提金斯上尉,我请你谨慎对待!”

提金斯说:“长官!”他的心沉了下去。

将军说这个下午提金斯将会收到调遣通知。他生硬地说:“你一定不要以为新的调遣通知是一种耻辱,这其实是提拔。”他,坎皮恩上将,要求掌管军需处的上校在他的,提金斯的士兵手册上写下最高的嘉奖。他,提金斯,在给最艰难的问题寻找解决方法上表现出最卓越的才能——上校要这么写!——另外他,坎皮恩将军,将要求他的朋友,佩里将军,指挥第十六小分队的那位……

提金斯想,“老天!我要被送上前线了。他要送我去佩里的部队……死是肯定的了!”

提金斯被指派负责佩里的团的第六营!

提金斯说道,但是他不知道这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帕特奇上校一定不愿意这样。他还在祈祷麦肯奇尼能回去呢!”

他对自己说:“他们这样对待我,我绝对要斗争到最后一息!”

将军突然叫喊着,“你看……这又是一件让你急死的事情……”

他憋住没有说下去,然后,像非常权威的人士对非常不重要的下属说话那样,干巴巴地问:“你的健康状况是第几类?”

提金斯说:“永久后方基地,长官。我的肺烂了!”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忘记这件事……副指挥除了坐在扶手椅上等着上校被杀以外无事可做。”将军补充了一句,“我最多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我非常仔细地想过了,我最多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提金斯说:“当然,我会忘记我的健康状况,长官……”

当然,提金斯永远不会抗议别人怎么对待他!

终于来了,自然的灾难!就像在电闪雷鸣中,大坝溃塌了。他的头脑正在跟洪水搏斗。什么才是最恐怖的?是泥水,是噪音,还是总是藏在心里的恐惧?或者担忧!担忧!你的眉毛上总集聚着紧张……就像视觉疲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