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8/9页)

“我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因为对手是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且非常内行,老实说我是有家室的人,我害怕极端的对立有可能造成极端的事件。包括你在内,我都奉劝你一句,不要轻易过问翁远行的案子,至少要很小心,没准哪一天你就会莫名其妙地鬼上身。”

呼延鹏笑了笑,心想徐彤可能真的是被这件事搞得元气大伤,变得谨小慎微害怕草绳了。翁远行一案已经是毫无悬念的铁案,还有什么可能节外生枝呢?

两个人又默默地喝酒、吃菜,呼延鹏道:“徐律师,应该说你为翁远行一案付出了很多,你真的不后悔吗?”

“我不后悔,无论如何生命都是最宝贵的。尽管我一开始并非没有杂念,我希望头顶生出正义的光环,中国人不都相信这个吗?相信名气大的人。我小时候看电影《风暴》,非常羡慕里面的施洋大律师。我想,只要我能为正义和公道呐喊,就能接到更多的案子,结果我把整个舞台给丢了,但我仍然不后悔,我信佛教,我不能看着无辜的人把命丢了。”

呼延鹏举起酒杯道:“今天见到你,想不到你会这么潦倒,但我由衷地敬佩你,你是好样的。”

“谢谢。”

“我还能来看你吗?”

“当然,不过关于我的一切都不要上报。”

“我知道了。”

“不是知道,是要记住,我是认真的。”徐彤说完认真地看了呼延鹏一眼。

呼延鹏只好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多少年来,方煌一直保持着做工间操的习惯,他的总编室有一个宽大的半圆形的阳台,每当熟悉的音乐声从大喇叭里响起,他都会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阳台上做广播体操。楼下就是南报报业集团的大院,只要是在班上的工作人员都会出现在这里,做扩胸运动的时候,方煌便看见一张张扬起的脸,虽然有些人颜面浮肿,还有许多人镜片闪闪,总之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但在方煌眼中,仍如一朵朵向阳盛开的葵花。

他非常偏爱手中的这支队伍,媒体是一个典型的表面风光内在艰辛的工作,尤其他的母报身份,不允许他犯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错误,然而不敢犯错误的报纸,不打擦边球的报纸又有多少人爱看呢?这是一个严酷的事实。

可是他手下的这支队伍英勇善战,在市场经济的今天,他的子报竟然成功地登陆北京上海,这是何等地不容易!人家贵为大哥大的身份,堪称卧虎藏龙之地,并且当地的报纸业已厮杀得难解难分,如果不是他旗下的两员大将《精英在线》和《经济导报》有过人之处,断难在异地容身。

并且,报纸企业化以后,千头万绪都是钱。方煌就差没把商家必备的招财猫请到他的办公桌前坐镇了,先不说职工福利,只说他的一个老的体育组组长得了慢性肾衰,每周透析两次,一病就是八年,你能让财务不给他开支票吗?

所以,与其说方煌有做工间操的习惯,不如说他喜欢利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检阅他的这支并不强壮但非常精锐的队伍,他爱他们。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停在院外的停车场上,方煌认识这辆车,果然不一会儿,洪泽便从驾驶室里走出来,潇洒地关上车门。应该说是工作需要,省委宣传部给洪泽配了一辆八成新的国产轿车,由他自己开。方煌不禁感慨,时代真的是进步了,现在的年轻干部也是今非昔比。

不夸张地说,每回洪泽登门,方煌多半都知道他为什么事而来,一经交手,果然如此。尤其《精英在线》经常被上面点名批评。方煌承认《精英在线》的办刊宗旨是比较激进的,也会说过头话,可是不以这种面目示人发行量就上不去。但是这一次,方煌百思不解洪泽为什么要登门,这段时间,南报的子报几乎登的全部都是正面的消息,总不见得是为了表扬他们而登三宝殿吧?!

方煌做完广播体操,洪泽已经坐在他办公室的沙发上了,他是常客,所以方煌的助理给他倒好了茶。

洪泽跟方煌说话从不兜圈子,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小狐狸没有必要跟老狐狸兜圈子。洪泽说:“方前辈,有件事我不想说也得说,领导明确指示,关于强隐闻同志的系列报道不要继续发了,全部撤稿,以后类似的文章也不要发。”

“为什么?”

“主要的意思是对于领导干部来说,不要过分地宣传个人。听说强书记本人也是这个意思,尤其他是从我们省出去的,是不是避嫌也未可知。”

老实说,洪泽得知这个指示也十分吃惊,本来他还暗中佩服方煌棋高一着,想不到竟然演变成自打嘴巴。整个报刊处里的人都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有关领导表示不仅要撤稿,还要把《精英在线》的主编一起撤下来以平息这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