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玛吉(第4/9页)
“你在做什么呢?”她睡意蒙眬地问。
“打了结我就不会忘记了。”
“忘记什么?”她问。
“我想要记住的事情。”
“那你不是应该在自己的手指上打个结?”
“继续睡吧。明天可是漫长的一天呢。”
她翻过身来趴着睡。一秒钟后,她又翻身侧卧,冲着我微笑。“我给你腾出了地方,”她说,“你要是想睡的话,就睡这里吧。”
2
趁玛吉还睡着的时候,我偷偷溜出去,把雅克舅舅的蓝色敞篷车开了过来。雅克舅舅已去世多年,这车子是他留给我的,尽管如此,我仍然一直觉得这是他的敞篷车。雅克舅舅一辈子开的都是敞篷车,而且永远都把顶篷放下来。当被问及这个癖好时,他总爱用带比利时口音的卡通人物般的声音说道:“随他怎么下雨,反正淋不到我,可不是吗?”接着他会像傻瓜一样大笑起来,好像他之前一千次没有给出相同回答似的。我十六岁时在一本历史书上看到,一位法国皇帝(路易十三还是路易十五?)说过“Après moi,le déluge[3]”,听起来正像是雅克舅舅会说的话。说真的,在学习整部欧洲史时,无论学到哪位法国暴君,我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雅克舅舅的面孔。春季学期快结束时,路易皇帝(路易十六还是路易十七?)被砍掉了脑袋,足以让我煞有趣味地浮想良多。
父母去世后,姐姐贝丝和我无处可去,母亲的弟弟雅克舅舅就收留了我们。我知道自己应该心怀感激,有时候我甚至确实如此。
回去取车意味着要和贝丝一起吃早餐。(车子停在她住的公寓楼的车库里。)那段时间,贝丝对所有事情都特别操心。她给杂志编辑写信;上街游行;制作传单和标语(还总是回收循环利用这些传单和标语);参加集会;用铁链把自己锁在建筑物上;检查标签;对她的弟弟过度操心。简而言之,她做着一个人应该做的所有事情。
吃早餐时,我告诉贝丝我要把车开出去,帮玛吉把她学校里的东西搬回家。
贝丝皱起眉头,说:“有些事情很让我担心。”到底是什么事情,她没有明说,我也知道不该问。反正她最后总会告诉我的。“有些事情很让我担心。”她又说了一遍,一边把粥舀到碗里。[简,我不太清楚粥和燕麦片到底有什么区别;我猜粥比燕麦片更可靠一些,因此我将粥与你姑妈联系在一起。]
我们沉默地吃了五分钟,谁都没说话。最后贝丝忍不住了,她说:“我很担心你所选择的生活方式。”
这一次,我同样不需要回答。
“我爱你,”她说,“可我很担心。”
“我在考虑向玛吉求婚。”我对她说。
贝丝叹了口气,开始收拾餐桌。
“实际上,我觉得我已经求过婚了。”
“到底求没求?”贝丝追问道。
“我不清楚。”
“你应该想办法弄清楚。”她说。
我踌躇了一下。“嗯,如果她记得的话,那我就是求了。如果她觉得我求了的话,那我也算求了。不过我从来没认真地向她求过婚。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如果她觉得我求了的话,也无所谓。”
贝丝摇了摇头,随后给了我一个拥抱。正当她张口欲言时,我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无法忍受她将要说的话。“玛吉和我该上路了,否则到她家就要太晚了。”我说。
“她住在哪儿?”贝丝问。
“我不清楚。”确实,玛吉只说她家很远,但至少开车能到。
贝丝叹了口气,开口说话。
“你是不是要说,我在娶她之前,应该要知道她的出身。”
“只是供你参考,我要说的是,如果你要挑选路线,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别走95号公路,因为一辆油罐车刚在那儿出了事故。当然了,要是你在开车去她家之前,能知道她家在哪儿就最好了。”
“玛吉会跟我一起坐在车里。她可以给我指路。”
“她要是睡着了呢?”
“我可以叫醒她。”
贝丝摇了摇头。“我很担心,”她说,“非常担心。”
尽管她已经够担心的了,我还是决定问一件我真正想知道的事情。“当一个女人说她‘被诅咒’时,是什么意思?”
“呃,来例假了?”
“我觉得不是。”
“诅咒?谁被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