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4页)

到了冬天,地里除了苕子、萝卜、白菜什么的就都空着休养生息了。苕子长得最好的是地宝家的,半人多深,绿油油的看一眼就很开心。

地宝家的地多,除了小姝和他的以外,官寨抛荒的地又让他们恢复了好几亩,苕子也就种得特别多,这又让玉凤给盯住了。

冬天里,地上什么都没有了,不管走到哪块地里都没有遮拦,但肥猪过十来天就可以出槽了,天道不好,猪价飙涨,在往年的价格上翻一番。如果再熬上几天,还会上涨,玉凤就为这在坚持。地宝告诉小姝,小姝说反正我们也喂不完,老了还不是老了,等她割吧。地宝不说话,下午,地宝就背上喷雾器。

第二天下午,玉凤的猪就口吐白沫,四蹄乱弹,全倒在圈里了。玉凤知道地宝这狗日的在整她,但哑巴吃黄连。玉凤没有声张,喊水上漂马上烧烫猪水,找来武生、阿秀,武生又叫来地宝、贫下中农帮忙,赶紧放了血,几个人忙了一个通宵,天亮以后又找了一台拖拉机,全拉往县城出售,中午时分销售一空,收入超过一万五千元,比卖活猪多赚了三千多。

下午,玉凤请帮忙的在馆子里吃饭,点了很多菜,还拿了瓶子酒,大家都喝得很高兴,只有地宝心里有事似的。玉凤主动倒满一杯酒走到地宝跟前:

“来,我敬你一杯,你让我多卖了几千元钱。”

地宝看着玉凤二话不说就干了,玉凤向他皱皱眉头,歪了一下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粗气。

小姝和地宝结婚一年了,还未见喜,小姝就有些害怕了,小姝的妈妈更害怕了,天宝却开始怪罪地宝:

“老子不同意,你不干,如果真生不出来,这房人就叫你娃给灭了。”

地宝不好和爸爸多说,只是一个劲地哄劝小姝,不是你的错,弄不好是我不行,我们家几代单传,估计到我这就绝后了。小姝不听,小姝总以为是她的不行,是春海在惩罚她。阿姝不信,她家的人一沾男人就怀,不注意就生一窝,可小姝这是咋的就哑了呢?桃花寨有些人就开始笑话这小两口子了,牡丹花好空入目,枣花虽小结子多,这张家就真有了报应。

地宝不信这一切,他不能给小姝施加任何压力,压力大反而会增加难度。

清明节时,小姝回了一趟西风寨,一则回去看看二位老人,二则去给春海烧烧纸。一到西风寨,老人婆就很客气地把她拉了进去:

“一走就是一年多,把我都想疯了。来,让我看看。”说着就左一眼右一眼上一眼下一眼地看起小姝来,突然就把目光停在小姝的肚子上,小姝不好意思地说:“妈,看把你操心成这样,我这身子也没有响动。”老人婆没想到小姝还称呼她“妈”,这心里受活得很,心也一下就软去很多。

“不着急,这女人的身子有醒得早的,也有醒得迟的,你这么好的身子不可能不出喜。”

“我想也是,我们家的人都能生。”

夕阳西下时,小姝来到春海的坟上,也不烧香也不点蜡,双膝跪在春海的坟前,一个头磕下去就抬不起来,夕阳的余光勾画出这个好看的姿态。小姝抬起头,几朵扁竹根花正蓝汪汪地开放,两只蝴蝶戏语在花间。小姝看见花与蝶,又一个响头磕下去,感到了西风寨的春风把自己都吹得有些心花怒放了。

小姝怀上孩子以后,阿姝就担心得要死,一会儿怕胎位不正,一会儿又怕生个兔嘴或手脚不全,五官不端,发音不齐的,天天都在为小姝祷告。地宝却高兴得屁颠屁颠的浑身是劲。孩子还未入盆,阿姝就住进了地宝家,天天把小姝照顾得跟老先人似的,生怕出点万一。小姝发作那天,她又让地宝去县上请了妇产科的医生,兴师动众地像小姝要生一个宝贝一样。

那天,小姝生产得不顺。医生说,年龄大了,生产都这样,从发作到把孩子生出来,整整拖了两天,把小姝都弄得变形了,最后连力气都没有了。

小姝生下一个女孩,头发不好,像个秃子,但皮肤嫩白,五官秀美,是个美人坯子。地宝想,这小妖精,头发像春海,其余的都跟小姝一模一样,就是没有一点像自己,心里悻悻的。

虽不是男孩,但总是承接了地宝和小姝这两房的血脉,让这两房的人脉可以流传下去,大家都高兴。把这小妖精视为香饽饽,摸不得,打不得,饿不得,胀不得。自然,天宝就又住在官寨,阿姝就在桃花寨帮着照看外孙女了。

玉凤隔三差五地要过来抱抱孙子,天天说着快点长大哦,长大以后,我好给你找婆家的话,让阿姝和小姝都感动,只有地宝心里了然,找婆家,黄瓜还没有冒芽芽就说吃黄瓜了,心里不知想的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