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豆 当子体醒来时(第6/7页)

但没过多久,她就失去了阿彻。小小人从她身边夺走了他。

一天夜里,阿彻房间里出现了空气蛹。在阿彻熟睡时,小小人把那个蛹一天天做大。他们每天夜里在梦境中把这一幕展现给少女看。但少女无法阻止他们的工作。于是蛹变得足够大,纵向裂开。像少女那时的情形一样。不过那蛹里是三条大黑蛇。三条蛇紧紧地缠绕在一起,谁也——只怕它们自己也——无法把它们解开。它们看上去就像个三头怪物,滑溜溜黏糊糊,永远纠缠不清。因为得不到自由,蛇烦躁不已。它们没命地挣扎,企图挣开对方的纠缠,但越是挣扎,事态越是恶化。小小人把这个生物展示给少女看。阿彻却一无所知,就在一旁呼呼大睡。这是只有少女才能看见的场面。

几天后,男孩子忽然发病,被送进了远方的疗养所。没有公布那是什么病。总之,阿彻恐怕再也不会回到学校了。她失去了他。

少女悟出了,这是来自小小人的信息。他们似乎无法对身为母体的少女直接下手,但能加害她周围的人,毁灭他们。他们不是对什么人都能这样。证据就是他们无法对那位充当监护人的日本画画家和他女儿阿桃下手。他们选择最软弱的部分当作牺牲品,从少年意识的深处引诱出三条黑蛇,把它们从沉睡中唤醒。通过毁灭少年,小小人向少女发出警告,想方设法要把她带回子体身边。事情变成这样说来都该怪你。他们对她说。

少女再次变得孤独。她不再上学了。和谁交好,就意味着给谁带去危险。她明白,这就是生活在两个月亮之下的意义。

少女于是下了决心,开始做自己的空气蛹。她会做。小小人说,他们是沿着通道,从自己的地盘过来的。既然如此,自己应该也可以沿着通道逆向行进,到他们的地盘去。到了那里,应该就能破解秘密,弄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母体和子体意味着什么。或许还能解救已经失去的阿彻。少女开始制作通道。只要从空气中抽丝织成蛹就行。很花时间,但只要有时间就能办到。

然而,她仍然不时感到迷茫。混乱会来困扰她。我真是母体吗?我会不会在某个地方和子体调换了?她越想越没有信心。该怎样证明我是自己的实体?

故事在她正要打开那条通道的大门时象征性地结束。那扇大门后面会有什么故事发生,小说没有写。大概还没发生吧。

子体,青豆想。领袖在临死前提到过这个词。他说,女儿为了发动反小小人运动,抛弃了自己的子体,出逃了。这也许是真实的事。而看见两个月亮的,并非只有自己一个。

先不谈这些,青豆觉得似乎能理解这部小说得到人们欢迎、受到广泛阅读的理由。当然,作者是个十七岁美少女的事,大概也起了一定程度的作用。但仅凭这一点不可能催生出畅销书。生动准确的描写不容置疑地成了这部小说的魅力。读者透过少女的视线,能亲临其境般看到围绕着少女的世界。虽然这个故事描绘了一个处于特殊环境中的少女的非现实体验,却蕴含着唤起人们自然共鸣的东西。大概是潜意识里的某些东西被唤醒了。所以小说能引人入胜,让读者不知不觉地读下去。

这样的艺术性,也许多半来自天吾的贡献,但不能光顾着赞叹。青豆必须把焦点对准小小人出场的部分,仔细阅读这个故事。这对她来说,是关系到生死的极现实的故事。就像说明书一样。她必须从中获取必要的知识和秘诀,必须尽量详细具体地领会自己被卷入的这个世界的意义。

《空气蛹》并非世人所想的那样,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在头脑中虚构出来的奇幻小说。虽然各种名称被改换了,但其中描写的事物,大半是这位少女的亲身体验,是不折不扣的现实——青豆如此坚信。深绘里把她经历过的事件尽量准确地记录下来,是为了向世界广泛公开那隐藏的秘密。是为了让众多的人知道小小人的存在,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

少女抛弃的子体,恐怕成了小小人的通道,将他们引向了领袖,也就是少女的父亲,让那个男人变成了Receiver,亦即接受者。并且把成了无用之物的“黎明”逼上了自取灭亡的血腥绝境,让剩下的“先驱”变成了狡黠、激进并具有排他性的宗教团体。这对小小人来说,也许是最舒适自在的环境。

深绘里的子体,在没有母体的情况下能安然无恙地长期存活下去吗?小小人说过,没有母体,子体要长期存活十分困难。而对母体来说,失去了心灵的影子活着,又是怎么回事呢?

在少女出逃后,经小小人之手,按照同样的程序,在“先驱”中恐怕又有好几个子体被制造出来。他们的目的肯定是让自己来往的通道更加宽广、安定,就像增加公路的车道一样。这样,好几个子体成了小小人的Perceiver——感知者,发挥着女巫的作用。阿翼也是其中之一。如果与领袖发生性关系的不是少女们的实体(母体),而是她们的分身(子体),就可以理解领袖所说的“多义性交合”了。阿翼目光异常呆滞、毫无深度,几乎不会开口说话,也都能解释了。至于阿翼的子体为何溜出教团,又是怎样溜出去的,还不清楚内情。但总之,她大概是被放进空气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