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叶篇(第4/9页)

听了里子的那番话,椎名瞬间露出了难以相信的表情,说:“那样的话……”那口气像是很同情自己的丈夫。

椎名那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对妻子被他人夺走的男人的愧疚?还是椎名独有的一种羞臊?

里子倒是没有责备他的意思,只不过她一直以为椎名会毫不犹疑地为此感到高兴呢!躲着丈夫,拒绝和丈夫行房,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为了椎名。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想永远为他守身如玉,不愿让别的男人碰自己一手指头,女人的那种愿望和心情是自然而然的。

他真的能明白自己的这份心情吗?

“您能懂我的心情吗……”

听里子这么问,椎名只是沉默不语。

椎名当然不会不懂她的心意,他的沉默也一定是懂得了之后的沉默。

但是,里子真希望他这时候也说一句:“谢谢你!”

男人不像女人那般直白地表露感情。在爱的表达上,男人比女人要小心谨慎得多,尽管里子也明白这一点,但只是沉默不语,还是让她感到几分落寞。

“他还是什么都不明白啊!”

里子凝视着黑夜里的车窗,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现在回去的地方是一座什么样的地狱,这一点除了里子之外,谁也不知道。

在周围人们的眼睛里,里子是老字号料亭的小老板娘,天生貌美,家境殷实,有一个温柔体贴的丈夫,好像把世间的幸福都集于了一身。

但实际情况却非如此,她被老字号料亭的规矩和严厉的母亲五花大绑地束缚着,不过是一只在笼子里为爱情黯然神伤的可怜的小鸟。

最让里子感到痛苦的是躺在并不喜欢的丈夫身旁心里思念着心上人的那漫长的黑夜。

对里子来说,脚不沾地地到客人们的宴席上去应酬反而是一种救赎。

讨厌的丈夫柔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伸过手来想抚摸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她顿时浑身汗毛倒竖,一阵令人发抖的恶寒瞬间袭遍全身。

里子不敢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总是推说累了或身体不适蒙混过去。对方一副欲火难耐的样子,言语间一旦露出想干那事儿的意思,里子为了分散他的心思,或者看电视,或者顾左右而言他,转变话题和他闲聊一些别的事情。

但是,那种蒙骗也到了极限了。

不管丈夫是个多么老实巴交的人,如果把他晾上三个月不让他上身的话,他也不会相信的。近来即使推说累了他也不死心,伸过手来非要摸,再躲闪的话他就会问:“你是不是讨厌我?”

这个时候里子很想说“就是讨厌你”,可那句话都到了嗓子眼儿又被憋回去了,她把被子拉到眼睛的高度,只是一味地等着时间过去。

但是,这段时间好像母亲也敏感地觉察到了两人关系的冷淡,对里子说:“你也对菊雄好一点儿!”还提醒里子说:“你要是太过分了,说不定菊雄会在外面养女人!”

里子默默地听着,从母亲的最后一句话里反而看到了一丝希望。

丈夫要是真的在外面搞女人的话,那他还值得被刮目相看。被妻子拒绝房事后大发雷霆,霸王硬上弓也要求欢,那样还不行的话,为了泄愤到外面去拈花惹草,那样的男人才算得上是个男人。

可是,他却妻子一说不行就像条斗输了的狗一样夹着尾巴仓皇而退,还傻乎乎地问:“你不愿意吗?”不一会儿就老老实实地睡着了,睁开眼就开始唱小曲,和进进出出的小商贩或女服务员们闲扯一些无聊透顶的事情。

母亲总说:“那么敦厚老实的人什么地方你不喜欢?”说实在的,里子最受不了的就是丈夫的过分老实。隐藏在温厚老实里面的那种柔弱无骨的女人气和优柔寡断,让里子觉得不能容忍。

当然,里子的看法或许有点片面也有些过分。即便是菊雄,要是找找他身上的长处的话,一定也有很多。就像优点的背面是缺点一样,缺点的背面也有优点。

女人一旦厌恶男人的一点就会厌恶他的一切。就像齿轮一样,一旦转错了方向就会永远错下去,一度觉得讨厌的事情就会永远讨厌下去。

“这一切都怪你……”

里子在深夜的出租车里小声嘀咕。

尽管她知道这种说法太自私太任性,但是在椎名出现之前,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过。过去虽然不是特别爱菊雄,但勉强还能接受他。

但是,现在里子厌恶菊雄厌恶到死。

“你想为我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