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叶篇(第9/18页)

舞台是一个正方形的铺木板的房间,也可以在上面演出传统能乐。舞台正面的两端放着烛台,烛台上点着蜡烛。怀抱三弦琴和手持笛子负责伴奏的两个乐师坐在右端的红毛毡垫子上,左端则摆着幔帐。

最早出场的是富久鹤和豆加两个舞伎。舞伎在舞台上站立的位置是有规矩的,面对舞台,右侧是大姐舞伎,左侧是小妹舞伎。

“夏日夜晚看流萤!”

怀抱三弦琴的伴奏乐师低声念诵,两个舞伎行了一礼站起身来。

舞台上演出的是一幅轻罗小扇扑流萤的情景。傍晚时分,坐在折凳上乘凉的时候,有萤火虫翩翩飞来,姑娘追过去想用团扇按住萤火虫。舞伎挥舞团扇追逐忽左忽右上下翻飞的萤火虫的姿态煞是可爱,那赏心悦目的舞蹈能让人感到夏日黄昏的一丝清凉。

客人们都把椅子调过来朝向舞台,一个个看得如痴如醉。

一个曲目表演完了,舞伎站在舞台上向客人行礼,客人们则报以热烈的掌声。

“欣赏着这么好看的舞蹈,心里涌上一种实感,深切地感到这是真的到了京都了。”

“我看着这么美的舞蹈,我忽然觉得摆弄电脑真的好傻好无聊。”

“好像不能把这个舞蹈编进电脑程序里去啊!”

客人们兴致勃勃地谈笑风生。

不一会儿,一个名叫千代菊的襟替(刚从舞伎变成艺伎的舞女)从舞台的一端走了出来。襟替虽然已经从舞伎变成了一个独立的艺伎,但跳舞的舞蹈演员必须是刚刚学完舞伎的人,所以把跳舞的艺伎特别称为襟替。

艺伎果然不同于舞伎,身材苗条,体态风流,宛如风摆杨柳,那种妖艳和舞伎的天真烂漫自是不同。她现在跳的这个舞叫《黑发》。

黑发三千丈,

相思似个长。

孤枕堆秀发,

独寝到天亮。

孤枕难眠的女人把对男人的思恋寄托在黑发里翩翩起舞。

舞蹈结束的那一瞬间,人群里响起了比刚才还要热烈的掌声。

“天啊!还是日本的传统艺术好啊!”

“相比之下,我们的工作真是索然无味啊!”

客人们各自谈论着,把椅子的方向调了回来。

那个时候,椎名站了起来。好像是去厕所吧,见他朝着出口走去。里子瞬间犹豫了一下子,紧接着悄悄跟了过去。

里子从后面看着椎名那宽宽的后背穿过了宴会厅,从休息室前面向走廊走去。里子从后面把他叫住。

“椎名先生!”

见椎名站住转过头来,里子慌忙低头行礼。

“刚才收到了您那么好的礼物,真的是太谢谢您了!”

“本打算把那条朱红色的送给你,也不知道是否适合你。”

“颜色真是太美了!我马上就用。”

“能让你喜欢就太好了!”

椎名点点头正要走开。

“还有……”

“什么事?”

被椎名那么一问,里子却发现自己没什么话要说。她只是想两个人多聊一会儿而已。

“没什么事儿,您请吧!”

里子摇摇头,一下子把身体转了过来。

里子想再次回到椎名的酒桌上去,可老板娘总在同一个宴席上待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还有,坐在椎名身旁的时候精神紧张,反而很累。

里子稍微考虑了一会儿,向二楼的“柊树间”走去。

“柊树间”今晚的客人是京都老字号点心铺“梅善堂”的掌柜和他的三个朋友。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了,从圆圆的脸到光秃秃的头都又红又亮。

“欢迎光临!非常感谢!”

里子笑意盈盈地向客人打招呼,梅善堂的老板马上把酒杯伸了过来。

“得让里子姑娘给我倒杯酒啊!”

梅善堂的掌柜名叫仓本井左卫门,这个名字听起来古色古香的,可他本人才刚刚五十岁。在仓本家,一到成人世世代代都要承袭井左卫门这个名字,亲朋好友们都叫他“井左卫门先生”。

“今天好像很忙啊!是不是从东京来了很多阔人啊?”

井左卫门是个土生土长的老京都人,东京的客人鱼贯而入涌进茑乃家这样的有渊源有来历的料亭里来,这样的事情总是让他感到不快。他所说的“阔人”其实是一种带有讽刺意味的称谓,意思是说那些人都是东京的暴发户。

“那些人称为社用族,都是借公事的名义挥霍公款的人,全是不花自己钱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