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杀手挽歌(第6/6页)

我们怎么可能做出这件事,怎么可能计划出这样的意图?

在地下室,A的女孩和婴儿睡得挺安详,我们泡茶,喝起来跟吊死他之前喝过的茶味道没有什么不同。

现在B显露出强硬的道德感,说我们该去报警,去坦白一切并接受惩罚,因为我们并没做任何让自己蒙羞的事。但A有儿子要顾虑,想带苏西和小孩去韦尔斯山区一处他有朋友在的公社,在那里的新鲜空气中慢慢恢复,摆脱这段荒唐日子,还没头没脑地说他再也吃不下肉了,以后走路经过肉店都要避到对街去。他坐在床垫上熟睡女孩身旁,每分每秒都变得更像寻常人夫人父。但C和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也不知该怎么想,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有感觉的中断,一种迟钝的沉重,一种绝望。

九月初的纯净清凉天光照进来,用挑剔手指摸过房里的一切。我们看着白昼,有点惊讶,惊讶于它竟跟任何一天一样明亮,事实上比平常更明亮。然后我感觉一滴沉重雨水滴落在我头上,但那不是雨滴,因为外面正出着太阳,也不是蓄水池漏水,因为我们头顶上就是房东的房间。这滴水是红的。可怕!那是血,我抬头看见天花板上已被老头的血渗出一片污渍。

我们争执起来。我们是不是该照A想要的,在后院挖个洞把老头埋了,收拾自己仅有的家当,化名离开,偷偷各奔前程,还是该照B认为正确的,向执法单位自首?本能和意志再度对上:在一栋我根本不曾知晓其存在的建筑物上,我身处四楼窗台,不知道是意志还是本能在叫我跳,叫我逃。正讨论着,我们听见远处传来低沉轰隆,本以为是打雷,但当A打开收音机想知道现在几点,却只有军乐和新闻快报,告诉我们政变已经发生,军方掌权了,仿佛这里不是这里,而是香蕉共和国。他们在北边遭到一些抵抗,但正迅速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我们密谋筹划了半天,军方将领却同时也在密谋筹划,而我们竟一无所知。一无所知!

雷声愈来愈响,是枪弹和迫击炮的声音。天空很快便满布直升机。内战开始了。历史开始了。


  1. [23]译注:十三世纪初,在十字军东征的狂热中,法、德等国有人起而集结儿童成军,向东行进打算从事夺回耶路撒冷的“圣战”。成员大多在半途失散,不知所终。​
  2. [24]Hosanna,基督教用语,希伯来文原意为“请你拯救!”,后来演变成一种赞美欢呼用词。​
  3. [25]译注:Old Holbom,烟草厂牌。​
  4. [26]译注:Sergei Ncchaev(1847-1882),俄国革命者,提倡高度纪律、专业组织的革命运动,着有《革命教义问答》。​
  5. [27]译注:Babes in the Wood是一首古老民谣,描述两个孩童在树林中迷路死去,知更鸟飞来用翅膀遮覆住他们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