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法拉格特(第6/10页)

我什么都考虑,这样我可能会两面都同情,都反感,有时候我觉得这是缺点,后来我又觉得这是优点。如果我是剧作家的话,我就会很好利用这一点的。

古熙的体力不好,法语水平不高。她觉得法语太不好懂了,很少跟他去看戏。不过,她似乎在乔治和路易莎·希利举行的一次晚会上感觉很好。“我们去希利先生家参加舞会,真的很喜欢。”她向母亲汇报。

古斯和希利多长时间见一次面,他们可能谈了什么,很遗憾都没有记录。他们两人当然有许多共同之处。不过,他们是否谈论过彼此从波士顿和纽约卑微的起点,早年在巴黎的学生生活,或是南北战争和他们的偶像,这些都一无所知。

古熙对巴黎越来越喜爱,这是显而易见的:“我每次出去,都越来越喜欢它了。”

除了希利之外,他们也见到了其他有名的美国人,有波士顿三一教堂的牧师菲利普·布鲁克斯和马克·吐温。马克·吐温又和妻子一起回到了巴黎。他们记得在一次赫歇尔街3号的聚餐上,吐温一支接一支地抽黑雪茄,最后问了一句:“什么是艺术?”这是大家要回家的信号,古斯从不喜欢“谈论艺术”,厌恶艺术理论。

卡洛尔·贝克维斯和约翰·萨金特经常出入他们的公寓和工作室。这两个年轻画家共用的工作室和古斯在田园圣母街73号的工作室在同一条街上。古斯学生时期的一些老朋友,像阿尔弗雷德·加尼埃和保罗·彼翁也常露面。

古斯对学生们很感兴趣,特别愿意鼓励那些他认为有希望的人。除此之外,威尔·娄写道,他有一种方式,他的表达就是“让人‘看见东西’”,这让他们难忘。娄写道:

他,简单地说,就是认为自己实际上不善于表达;对于那些口头上滔滔不绝的人,他实际上有一种反感,就像一个技艺很高的艺术家对一知半解又喜欢吹嘘的业余人士的那种感觉。

但确实因为他是那么认真的一个艺术家,他的头脑中的图像很清楚,他自己能看到这些图像,然后把它们再表现出来,让别人看见。这些是不能言传的。

萨金特给圣高登斯的印象很深,另外,他喜欢这个年轻人。他们交换了作品。萨金特给了圣高登斯他的一幅水彩画;圣高登斯给萨金特刻了一个小纪念章,上面是萨金特的侧面浮雕像。这是他们互相欣赏的开始,从此开始了长久的友谊。

要在法拉格特塑像上取得“突破”,让其不同凡响,仍然是一件很难的事情。随着圣高登斯对自己的苛求,就变得愈发难了。他对小时候经历过的南北战争记忆深刻,还记得从徽章雕刻师的窗户看出去,看到新英格兰的志愿者走过百老汇大街,唱着“约翰·布朗的身躯”,看到林肯和格兰特,还有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他以前写过:“我对南北战争中的英雄充满了敬意,我觉得以一种高尚、尊严的方式来纪念他们是我的责任。”

纽约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是圣高登斯的家。他知道,法拉格特是纽约的第一个南北战争的纪念雕塑。

3月底,他突发严重的肠炎,发高烧。古熙写道:“怀特先生、路易斯和我日夜照顾他。”许多天过去了,他才慢慢恢复到可以在她身旁到卢森堡公园去散步;几周之后,他才能恢复工作。抑郁——他称为灵魂中的“低音”出现了,更糟的是有一种时间在浪费的感觉。古熙告诉她父亲:“您不知道他呆着不动有多么难受,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这是圣高登斯想过的最大雕塑。神奇之处在于,他开始是一个徽章雕刻匠,完美地掌握了这门精细的技术;而现在,时间并不长,就开始干如此大型的工程,不过徽章雕刻中所学到的“精细”,即使在这样大型的雕塑中,也是用得上的。

他的灵感来自意大利文艺复兴时的雕塑家多纳泰罗雕塑的比真人要大的圣乔治大理石雕像。他在佛罗伦萨见过后就再也忘不了。多纳泰罗是他的偶像,仅次于米开朗基罗。圣乔治的塑像,一个人平静地站立着,已经做好了要面对整个世界的准备,这种效果正是他期望他的法拉格特能够达到的。

在艰巨的任务面前,圣高登斯的内心和他所塑造的对象当时的内心实际是相似的。他常说:“孕育一个想法,然后抓住不放。只有坚持不懈的人才能有所成就。”1870年法拉格特牺牲后出版的纪念文集《军队和海军日志》中写道:“法拉格特一旦决定要干什么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

圣高登斯为制作法拉格特塑像,先用陶土塑了一个两英尺高的人像。他的另一条工作原则是:“有问题都要在小样品上解决,不要留到大的成品身上。”因此在小样品上必须下大功夫,他喜欢说:“整个效果都在小样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