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疯狂(第3/9页)

沃什波恩对国务卿费什说,这样的“告发”制度,很快就会让巴黎的监狱人满为患。他的私人秘书,一位叫詹姆斯·麦克奇的年轻人去过警察署,发现大群的人聚集在那里,寻找被捕和被“偷走”的朋友。

沃什波恩不仅仅反感那些公社的人,而且开始觉得凡尔赛政府那边发的公告大多数都是“垃圾”。他私下里写道:“凡尔赛……无能而且无主见。”他钦佩的阿道夫·梯也尔告诉他,政府的指挥官帕特里克·德·麦克马洪元帅要集结足够的力量来镇压巴黎的起义,至少需要两周的时间。沃什波恩儒勒·法夫尔认为,一旦这样一支力量就位,起义者马上就投降了。沃什波恩在日记中写道:“他错了。”

沃什波恩3月31日记录道:“公社运转起来了,而且是当真的。一切都很凶险,现在的巴黎是人间地狱。”

他通过各种方法要搞清楚正在发生的事情,但要在这样狂躁的情况下得到“真相”是不可能的。他并不为自己担惊,而是为他的工作人员担忧,时时刻刻为他的家人担忧,希望在来得及的时候,让他们安全离开。

同一天,就是3月31日上午。沃什波恩朋友的漂亮儿媳,有着一副完美歌喉的莉莉·穆尔顿去了新任警察总长里高的办公室,去办一个离开巴黎的护照。警察总署设在西岱岛上法院旁边的一个监狱里,本身就很吓人。即使是在一切都好的时候,沃什波恩也把那里描述成是一个“可怕的地方”。“在大墙里有多少神秘,多少痛苦、折磨和罪恶……”

拉乌尔·里高曾说,他是左岸激情洋溢的激进分子的典型,半是记者,半是学生,想要摧毁一切现存的特权和权威。此刻他在巴黎的权力比任何人的都要大。他厌恶一切社会等级制度,上层阶级、中产阶级、教会,特别是神父。他早期曾宣称:“我想要没有约束的性乱交,不管什么法律的同居。”

莉莉·穆尔顿后来描述他“个矮,身材结实,有……浓密的黑胡子,很肉感的嘴唇,面带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极度近视,戴深度玳瑁眼镜。她说不过即使这样,“也掩盖不了他狡猾的眼睛中邪恶的眼神”。沃什波恩把里高称为历史上最“可怕的”人是有理由的,他“奇怪,险恶……还有一颗凶残的心”。

莉莉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叫进了里高的办公室。她站在了他的桌前,他还在那里坐着写东西,根本无视她的存在。她继续等着,觉得自己就像是“犯人”一样。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就站在他的椅子后面,另一个人在屋子的另一头斜靠在一个小壁炉上。他是帕斯卡尔·格卢塞,委员会的外事代表,是沃什波恩得与之打交道的那类人。也许格卢塞出现在这个屋子里和沃什波恩有些关系,否则的话,他怎么会允许莉莉一个人来见里高呢?

她打破了沉默,告诉里高她是来办理护照的,并递上了沃什波恩的名片。

他问她,想离开巴黎吗?她说,是。她后来写道:“他带着一种自以为有诱惑性的微笑回答说:‘我觉得巴黎是一个对于像你这么漂亮的女人有魅力的地方。’”

是美国人吗?是的,很高兴是这样的,她回答说。

“美国大使本人认识你吗?”

“是的,很熟。”

他拉开了桌子的抽屉,拿出一个空白的护照表格,开始问一些标准的问题。不过,他是以一种很轻慢、含沙射影的语气问的。她觉得“厌恶”,都快晕了。直到帕斯卡尔·格卢塞走过来干预,事情才加快了速度。难熬的时间终于结束,她安全地出了门。

她后来写道:“埃尔莎欢迎她的罗亨格林(解救她的骑士)从云端出现的心情,也没有我希望我的罗亨格林从壁炉那里过来的急切。”

几天几夜炮声又响起来了,和围城时候一模一样。不过,这次是法国人打法国人。

4月4日这天,公社正式对凡尔赛政府的成员进行了宣判,没收他们在巴黎的全部财产。夜幕降临之后,警察总长里高秘密迅速行动,逮捕了巴黎大主教乔治·达尔布瓦先生,把他和二十几位神父投入了监狱。大主教没犯什么罪,也没有说因为什么理由抓他。他也像沃什波恩一样,拒绝离开这个城市,觉得在艰难时刻应当和他的人民在一起。

大主教被捕的消息让人吃惊,惹怒了许多人。报纸报道说,大主教被带到拉乌尔·里高面前,里高“冷冰冰地”审问着犯人。

起初,达尔布瓦先生还想用他神父惯用的态度来说话,抬起眼睛,把面前的人称作:“我的孩子!”然而,公民里高立即打断了他,说他不是在和小孩说话,而是和法官在说话。

炮击加重了,从巴黎出逃变成了成千上万人的惊慌逃窜,每人能藏在身上多少钱,就尽可能带多少。在教会发现的所有金银都被公社没收了,建筑物上贴出的布告指责神父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