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一批美国人在巴黎(第2/3页)

今天,不仅在纽约,在巴黎的塞纳河上,我们也可以见到一尊自由女神像:靠近法兰西广播大楼的格雷奈尔桥下有一条长长的河心大堤,名“天鹅小道”。天鹅小道顶南端,竖立着一尊自由女神像。这个自由女神像虽不如雕塑家巴托尔迪送给纽约的那一尊名气响,“身材”也不如纽约的那一尊高,但千真万确是后者的按比例缩小,而且是由侨居巴黎的美国人送的回礼。

还有一些历史人物的面目,是我们原本不太清楚,而这本《美国人在巴黎》可以帮我们认识的。如1830年上台的法国七月王朝的国王路易·菲利普,他早年曾在美国长途游历,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还曾走访印第安人的部落,明显是一个“文化人”的形象。书中提到:“路易·菲利普出身于法国奥尔良有势力的贵族家族,这位新的统治者年轻时就支持1789年的大革命,在1793年逃离‘恐怖’之前,一直在共和军中担任军官,作战勇敢。他在外流亡多年,不能返回法兰西。”[1]路易·菲利普曾说过:“我年轻时到过很多美国印第安人的棚屋,他们非常友善地招待我,我喜欢他们。”[2]此书也展现了一个国王的多重面貌。

还有一些历史事件,我们过去可不是那样认识的,例如巴黎公社期间的一些奇闻,尤其是对大主教乔治·达尔布瓦的残杀:1871年,巴黎公社起事两月有余,行将失败之际,于“流血周”期间的5月24日匆匆处死了多位著名人质,包括不少天主教教士,其中就有大主教达尔布瓦。这也让美国大使馆花费了好几个星期的外交斡旋终为泡影。当然,《美国人在巴黎》一书中对凡尔赛政府对巴黎公社社员的屠杀,也是揭露到淋漓尽致的地步。当时的美国驻法大使埃利胡·沃什波恩在一封给国务卿费什的函件中这样报告:“凡尔赛部队的所为和公社这些史无前例的暴行并无二致……杀戮、撕碎、刀刺、毒打、火烧那些男女老少,不管是有罪还是清白,这些政府军的所作所为将会玷污法国近代的历史,对这些行为负责的那些人的名字会被记录到人类暴行的清单上,让人性蒙羞……”[3]这恐怕也从一个角度体现出美国人对当年那段错综复杂的欧洲历史相对公平的眼光。

没读《美国人在巴黎》之前,我曾有疑问:在中国出版这样的书,讲美国人在巴黎,是不是会有读者?是不是有文化价值?阅读之后,答案自然就出来了,应该是肯定的。

美国和法国一直是中国人比较关注的两个大国。一个是当今的经济、军事超级强国,一个则是老牌的文化和历史大国。一个是我们要学习并且想赶超的,一个则是我们常常拿来做比较和衡量的。

当今的美国相比于中国是比较先进的,然而,在19世纪,相比于法国,美国的落后则是显而易见的,尤其在前半叶比较明显。故而当时有那么多美国人到法国学习和游历,来取经和寻找榜样,所以才有了这一段“伟大的历程”。一个有意思的例子是医学。19世纪初期,法国的医学研究、教学和实践要大大先进于美国,因此美国留学生中有相当多的人是来学医的。而到了19世纪下半叶,美国的医学就迎头赶了上来,国内的工作和研究条件明显改善,所以到巴黎留学的医科生也明显少了很多。

相比较20世纪最后20来年和本世纪十几年的中国人留学欧美的历史,当年美国人留法的历程确实可以提供一面镜子。19世纪的美国和当今的中国,同是比较落后的一方,应该向先进学什么,也是一目了然的。当年美国留学生与当今中国留学生的学习和生活态度,也是很有意思的讨论话题:美国留法学生对专业、对生活大多持积极态度,学习刻苦,生活简单,对故乡更是思念情切,拳拳报国之心明月可鉴;当然也有一些人耽于他乡优厚的生活条件,一心图谋在欧洲的发展和出名,这就不去说了。什么时候、什么国家都有那样的人嘛。

《美国人在巴黎》书中有一句话很是发人深省,再度游历法国的圣高登斯在信中告诉威尔·娄,回到巴黎是一段“美好的经历”,他发现了许多惊人的方面,尤其是,只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我在多大程度上是美国人”[4]。我想,这应该也是我们中国赴欧美的留学生的心声。

我是学法国文学的,20世纪80年代也曾留学法国,而且就是在巴黎待了4年多,在那里的左岸和右岸有过很多曲折的经历。归国后则在法国文学这方面做了很多的介绍、翻译、批评工作,算是小有成果吧。如今读到这本《美国人在巴黎》,自然会生出很多感叹,一言难尽。

而今天,我对麦卡洛这本《美国人在巴黎》的中译本所做的审阅和校改工作,则是又一个相关的小小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