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7. 在一个帕夏的宅邸里 (第2/4页)

帕夏一边嘟囔道:“哈。是的。我们的女婿!”一边翻身坐了起来。他看着杰夫代特先生说:“来,孩子,过来。我没在睡觉,只是打了一个盹儿。”

杰夫代特先生一边说:“您是在睡觉吗?”一边走到帕夏的身旁。

帕夏说:“那不叫睡觉,叫打盹!午饭吃得太多了。”他看见杰夫代特先生伸出了手,他说:“不,不行,不行。”但他没有再坚持。他说:“孩子,希望以后你也会有很多亲你手的晚辈。对了,你为什么没来吃午饭?”

“帕夏,我不知道被邀请来吃午饭。”

帕夏说:“什么?贝齐尔没跟你说吗?”但从他那假装出来的愤怒里可以看出,他记得自己并没有邀请杰夫代特先生来吃午饭。“我会跟他算账的。你错过了午饭!但那不重要!人希望交谈,吃饭、喝咖啡只是借口!”他在说这番话时做了个表示一切都是空的手势。“哈,喝咖啡,还是法国干邑白兰地?等等,还是喝咖啡和利口酒吧,好吗?”他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他说:“唉,午饭我吃多了!”他吩咐仆人拿咖啡和利口酒来。然后他对杰夫代特先生说:“天真热!是吧?”

杰夫代特先生回答道:“是的,很热。”

帕夏说:“这么热的天外面是没法去的!”然后他更正道:“我是不会出去的!”他接着问道:“你今天干了些什么?”

杰夫代特先生轻描淡写地说了说哥哥和哥哥的病情,夸张地谈了谈在俱乐部吃的午饭,但是他对去哈塞基的事只字未提。

帕夏说:“很好。我喜欢你!”他用一种孩童般的口吻问道:“你几岁了?”

“三十七岁!”

“我在你这个年龄,比你大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做到大臣的位置了。但是那个时候和现在是不一样的。如今的人应该更加努力地工作……况且我还是幸运的……唉,我干吗跟你说这些?”他还是用孩童般的样子笑了笑。他挠了挠胡须说:“来,到我身边来,过来。你坐在那里,我看不到你的脸。”

杰夫代特先生冒着汗,走到了刚才帕夏打瞌睡的无靠背长沙发边上。仆人端来了咖啡和装在小水晶杯里的利口酒。

帕夏问:“你喜欢草莓味利口酒吗?”他对已经走出房门的仆人大声说道:“再给我们拿点利口酒,或者把酒瓶拿来!”他一口喝掉了杯里的利口酒,然后他用一种希望得到娱乐的眼神看着杰夫代特先生说:“你还做了些什么?”

杰夫代特先生歉疚地说:“我的帕夏,商店占去了我很多时间。”

帕夏说:“哈,商店……对呀,商店!你和什么人交往,你的朋友是些什么样的人?”

“商人们……刚才我提到的弗阿特先生!”

“这个弗阿特是塞洛尼卡人吗?”

“是的,帕夏。”

“他说了些什么?关于炸弹的事他说了些什么?”

“他什么也不知道,帕夏。我们没谈到那件事!”

“你们没谈那件事?他什么也不知道?”

“没谈,帕夏。”

“没谈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不知道的?”帕夏看着杰夫代特先生吃惊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他分明在为自己的精明感到得意,他一口干掉了杯里的利口酒为自己庆贺了一下。他觉得未来女婿的这种惊讶很可笑,又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他往杰夫代特先生的背上拍了一下说:“好,好,我喜欢你。所有的事都有计划,很谨慎。应该这样!”

杰夫代特先生满脸通红。

“应该这样。我很喜欢你的谨慎。一个商人应该这样!你是一个穆斯林商人,你的生意会比其他任何人都难做,但你成功了!以前挣钱的都是那些异教徒,或者是没有廉耻心的小偷公务员。现在轮到像你这样的商人了。你很勤奋,谨慎,不偏激。”他微笑着看了看手中的空酒杯说,“这酒杯也太小了,不知不觉就喝完了!是的,你不偏激。这很重要!我们这里所有人动不动就会偏激。然后,人也应该少说话。无论是做生意,还是搞政治,这点都同样重要。”他再次斟满酒,又一口把酒喝干。“是的少说话。既然我喝了这么多酒,让我来告诉你吧,我的一生就是因为没有管好我的这张嘴而白白浪费了。让我来告诉你。”帕夏一下子变得兴奋起来。他换了一个坐姿,再次斟满酒说:“在仙逝的鲁斯图帕夏的庇护下,我当上了大臣……那个,基金会大臣。但没过六个月,那个‘阿里•苏阿韦事件’发生了。尽管我们知道了这件事,但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我们和宰相一起匆忙从巴比阿利赶到了皇宫。宰相和苏丹说话时我在一旁静静听着,什么也没说。一会儿苏丹说:‘这些家伙的目的可能是想把我们赶下王位,他们的代理人也插手了这件事。’错误想法!错就错吧,叙克鲁,关你什么事!不!但我没能管住自己的嘴,用年轻人的激动说道:‘但是尊敬的苏丹,如果其中有代理人的手脚,这事就不会是这样了。我的意思是,这样的三个半人怎么能去干这么大的一件事情?’苏丹对我说的话感到了恐惧,他想:‘这个孩子知道如何可以推翻苏丹、这样的事应该怎么做,这太危险了。’他立刻罢免了宰相。新政府成立了,但苏丹没有给我们一官半职!二十七年过去了,仍然没有我们的事。过去的二十七年里,我在埃尔祖鲁姆和科尼亚做了省长,去巴黎当了大使。我一直在等,可是什么也没等来。为什么?因为我没有管好自己的嘴。”突然他又哈哈大笑起来,但随后悲伤地说:“何况为了对苏丹有用,我还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沉默了一阵。然后,他问道:“那么说,你不知道关于炸弹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