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丹尼忧郁发疯,魔鬼化身来袭(第3/5页)

那天晚上,丹尼像街灯下一根树枝移动的影子,悄悄溜进自己的房子,悍然偷走了皮伦的鞋,而友善的狗狗们并没有阻止他。第二天早上,皮伦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廊里,坐在太阳下,看着自己的脚。

“这次他做得太过分了,”皮伦说,“他之前是恶作剧,我们忍了。可他现在是犯罪了。这不是我们熟悉的那个丹尼。这是另一个人,是坏蛋。我们必须抓住这个坏蛋。”

巴布罗看着自己的鞋,暗自庆幸。“没准这也不过是恶作剧呢。”他小心试探着。

“不是,”皮伦严厉地说,“这是犯罪。鞋不见得多么好,但是把它偷走,就是犯了藐视友谊的罪。这是最严重的一种罪。如果丹尼连朋友的鞋都偷,那就没有什么罪是他不敢去犯的。”

众朋友点头赞同。“对,必须抓住他,”仁慈的耶稣·玛利亚说,“我们知道他病了。我们会把他绑在床上,想办法治好他的病。我们一定要把他脑袋里的黑暗擦掉。”

“可是现在,”巴布罗说,“在抓住他以前,我们睡觉的时候一定要记住把鞋放在枕头下面。”

这座房子正处于一种不断遭到袭击的状态。丹尼在室内室外肆意作乱,不亦乐乎。

托莱利的脸上除了怀疑和气愤,很少流露出其他情感。他是酿私酒的商人,和煎饼坪的人做生意的时候,这两种情绪经常涌上他的心头,脸上也随即有所表现。此外,托莱利从来不登任何人的门。他只是待在家里,坐等别人登他的门。因此,早上托莱利走在通往丹尼家的那条路上,满脸狞笑,神情里透着愉悦和期盼,这个时候,孩子们都跑进自家院子里,透过栅栏上的缝隙偷偷看他,狗狗们都夹着尾巴逃跑,用惊恐的眼神回头看他,和他相遇的男人们都退让到一边,攥紧拳头,准备对付一个疯子。

这个早上,云雾遮住了天空。阳光几次尝试穿云破雾都无果而终,只得放弃,转而退守灰色云层之后。松树上沾满尘土的露珠滴落到地上;附近的几个人面色阴沉,肤色灰暗,仿佛与天色遥相呼应。没有人发自内心相互问候。没有人出于对人性理想的向往,装模作样地希望今天会比哪天都过得好。

老罗卡看见了托莱利的笑容,回到家里对老婆说:“那个家伙像是刚把自己的孩子给杀掉吃了。你瞧着吧!”

托莱利很高兴,因为他口袋里揣着一张折叠起来的宝贵的纸。他的手指一遍遍地去摸外套上的那个地方,再按一按,直到听见纸折的声音,这声音告诉他那张纸还在。这个阴沉的早晨,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

“这个蛇窝,”他说,“我要把丹尼这帮像瘟疫似的朋友彻底清除掉。拿酒换东西,然后东西被偷,这种事我再也不干了。每个人单独看都没那么坏,可是凑到一起就完了!圣母玛利亚,看看我怎么把他们赶到街上去!这些癞蛤蟆、臭虫、讨厌的苍蝇!等他们又得在林子里睡觉了,他们就神气不起来了。

“我要让他们知道托莱利赢了。他们想骗我,想抢走我家里的家具,夺走我老婆的名誉!他们会看到,受苦受难的托莱利会反击。嘿,就是这样,他们会看到的!”

他一边走一边嘀咕,手指紧紧按着口袋里的那张纸。树上悲伤的露珠滴落到尘土里。海鸥在空中盘旋,发出哀鸣。托莱利像灰色的命运之神一步步逼近丹尼的房子。

丹尼的房子里阴郁昏暗。朋友们不能坐在门廊上晒太阳了,因为没有阳光。这是阴郁最好的理由了。他们把那个被偷的炉子从峡谷里又捡了回来安装好。现在他们团团围坐在炉边,来看他们的强尼·篷篷讲着他听到的消息。

“那个迪托·拉尔夫,”他说,“已经不是市监狱的看守了。不是了。今天早上违警[25]法庭法官把他开除了。”

“我喜欢迪托。”皮伦说,“有人关在监狱里的时候,迪托总会给他弄点儿酒。还有,他肚子里的故事比其他人可多多了。他怎么会丢了这份工作呢,强尼·篷篷?”

“我就是来告诉你们这件事的。迪托·拉尔夫以前经常坐监狱,这你们知道,他是个模范犯人。他知道监狱该怎么管。待了一段时间,他就比谁都明白监狱是怎么回事了。后来老看守马克斯老爹死了,迪托就接了他的班。从来没有哪个看守干得比迪托·拉尔夫还出色。每件事他都做得十分妥帖。但是他有个小缺点。他一喝酒就忘了自己是个看守。于是他就逃跑,他们就得去抓他。”

朋友们点点头。“我知道,”巴布罗说,“我听说他还很难抓呢。他藏得很好。”

“没错,”强尼·篷篷接着说,“除了这一点以外,他是这个监狱最好的看守了。不过,我来是想告诉你们另外一件事。昨晚丹尼弄到了足够十个人喝的酒,他全喝了。然后他就在窗户上乱涂乱画。他可有钱了,买了很多鸡蛋来砸一个中国人。其中有一个鸡蛋不小心砸中了一个警察。这样丹尼就进了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