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2/6页)

“我给你10元钱,”谭波儿说,“我十分钟之内一定回来。”

“不行啊,谭波儿小姐。莉芭小姐发现的话,我的饭碗就砸了,要是让金鱼眼先生知道了,我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我保证十分钟之内一定回来。我发誓一定回来。给你20元。”她把钞票塞进米妮的手里。

“你最好还是回来,”米妮边开门边说,“要是你十分钟之内不回来,我也就待不下去了。”

谭波儿打开格栅门,向外张望。街上空荡荡的,只有一辆出租汽车停在路对面的行道右边,还有个戴便帽的男人站在汽车后面的一扇门前。她沿着街道快步疾走。走到拐角,有辆出租汽车赶上了她,司机放慢车速,用试探的眼光询问她。她拐进街角的杂货店,又转身回到电话亭。然后她朝楼房走回来。她绕过街角时遇到靠在大门上的那个戴便帽的男人。她走进格栅门。米妮打开大门。

“谢天谢地,”米妮说,“那辆出租汽车在那边要发动起来的时候,我也打算收拾铺盖卷了。要是你不把这事告诉人的话,我给你倒杯酒。”

米妮端来杜松子酒,谭波儿开始喝起来。她的手哆嗦着,脸上泛起一种得意的神情,这时她紧贴着门站着,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手里拿着玻璃杯。这酒我以后用得着,她说。这一点还不够呢。她用只茶碟盖在玻璃杯上,小心地藏了起来。接着她在墙角的衣服堆里乱翻,找到一件跳舞穿的衫裙,把它抖开,挂回到壁橱里。她对其他的衣物看了一会儿,但又回到床上躺下来。她马上站起来,拉过椅子坐下,两脚放在没铺过的床上。随着房间里的阳光渐渐暗淡下去,她坐着一支接一支地抽着香烟,倾听着楼下的声响。

六点半时,米妮把晚餐送上来。托盘上又有一杯杜松子酒。“这是莉芭小姐给你的,”她说,“她还问你好点了没有?”

“告诉她,我挺好,”谭波儿说,“告诉她,我打算洗个澡,然后上床睡觉。”

米妮走后,谭波儿把两杯酒倒在一只平底大玻璃杯里,洋洋得意地望着酒,酒杯在她哆嗦的手里晃荡着。她小心地放下杯子,盖好,然后坐在床上吃晚饭。吃罢,她点上一支烟。她的动作猝然而突兀;她急促地抽着烟,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她撩起帘子,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帘子,转身朝着屋内,窥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的影子。她在镜子前抽着烟,转动着身子,端详自己。

她掐了烟,往身后的壁炉扔去,又走到镜子前,梳理头发。她拉开壁橱的帘子,取下那件衫裙,摊在床上,转身拉开梳妆台的一只抽屉,取出一件衣服。她拿着衣服发了会儿呆,然后又放回去,关上抽屉,飞快地拎起床上的衫裙,重新挂到壁橱里。过了一会儿,她又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手上又有支香烟,可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点上的了。她扔掉香烟,走到桌前,看看手表,把手表斜靠在香烟盒上,以便从床上就能看得见,接着躺了下来。她躺下时感觉到枕头下的手枪。她抽出手枪,看了一眼,然后塞到身子一侧的下面,纹丝不动地躺着,两腿笔直,两手放在脑后,楼梯上一有响动,她的眼睛就眯成黑色的针尖状。

九点钟时她坐了起来。她又拿起手枪;过了一会儿,她把手枪塞到褥子下面,然后脱掉衣服,穿上一件仿中国式的印着金龙与绿玉色和猩红色大花的袍子,走出屋子。她回来时湿漉漉的鬈发贴在脸上。她走到脸盆架前,拿起平底玻璃杯,端在手里,但后来又放下了。

她从墙角拎回一些细颈瓶子和广口瓶,梳妆打扮起来。她在镜子前的动作既急促剧烈又仔细精心。她走到脸盆架前,拿起杯子。但又放下了,走到墙角,找出外套穿在身上,把那白金丝钱包放进口袋,又一次俯身照照镜子。然后她走过去拿起杯子,把杜松子酒大口喝下,快步走出房间。

通道里亮着一盏灯。那里空无人影。她听见莉芭小姐的房间里有说话声,不过楼下的过道里空寂无人。她悄悄地疾步下楼,来到大门口。她相信他们会在大门口拦住她,痛切地后悔没带那把手枪,她几乎停下了脚步,想到她会毫无顾忌地使用手枪,反而有些高兴起来。她冲到大门口,摸索着寻找门栓,脑袋朝后扭去。

门打开了。她冲出去,出了格栅门,顺着走道奔出院门。正在这时候,一辆沿着路石缓慢行驶的小轿车在她对面停下来。金鱼眼坐在驾驶座上。他似乎并未动手车门便打开了。他不动也不说话。他只是坐着,头上的草帽略微有点歪斜。

“我不干了!”谭波儿说,“我不干了!”

他不动也不出声。她走到车前。

“我告诉你,我不干了!”接着她怒气冲天地喊道,“你见他怕!你不敢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