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4/5页)

“后来我想应该用某种方法把自己绑绑紧。我认识一个姑娘,有一年夏天她出过国,她告诉我在博物馆里看到一根铁带,是国王之类的人物在不得不外出时用来锁住王后的,我就想要是有这么一根带子就好了。因为这个原因我才取下雨衣穿在身上。雨衣边上挂了只军用水壶,我也拿了下来放在——”

“水壶?”霍拉斯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知道为什么把它取下来。我想我只是太害怕了,不敢让它挂在墙上。不过我想到要是有那个法国玩意儿[48]就好了。我想也许那带子上面有些长尖钉,等到他发现已经太晚了,我会用尖钉来扎他。我会一直扎进去把他扎穿,我还会想象血会流到我的身上,我会说我想这对你是个教训!我看这下子你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吧!我会这么说的。我没想到情况会正好相反……我要喝杯酒。”

“马上就给你,”莉芭小姐说,“说下去,给他讲啊。”

“噢,对;我还干了件怪事。”她叙述她躺在黑暗里,高温躺在她身边打呼噜,她倾听着玉米壳发出的声响,听见黑暗中各种动静,感到金鱼眼在走近。她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听见眼角的肌肉轻轻地在撕裂,裂口变得越来越大,感到鼻孔内时冷时热。接着他就站在床边了,她暗暗地说来啊,摸我吧,摸啊!如果你不摸你就是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你知道我想入睡。可他老是站在那儿。我想要是他就动手干,干完了我就可以入睡了。所以我说你不摸我你就是胆小鬼!你不摸我就是胆小鬼!我觉得我的嘴巴张开来要尖叫了,也感到心里那一小团要尖叫的热烘烘的东西。接着他真的摸我了,那只冰凉的讨厌的小手,摸弄着雨衣里面我没穿衣服的地方。这手像块会动的冰,我的皮肤开始像小船前面的小飞鱼那样弹跳开去。仿佛我的皮肤在他的手还没动的时候就知道它要摸到哪儿去,我的皮肤总是抢先一步躲开了,好像等手摸到的时候那儿就什么也没有了。”

“后来它朝下伸到我的肚子上,而我从前一天晚饭起就没吃过东西,我的胃肠开始咕噜咕噜地响起来,响得没完没了,那些玉米壳也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好像在哈哈大笑。我想它们是在笑我,因为他的手不断地伸进我裤衩的裤腰,而我还没变成男孩。”

“这事真有点怪,因为我当时并没有在呼吸。我好长时间没呼吸了。所以我想我已经死了。接着我干了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我看见自己躺在棺材里。我看上去很可爱——你明白吗:浑身上下一身白。我还戴了块面纱,像个新娘,我在哭,因为我死了,或者因为我看上去很可爱,或者因为别的原因。不对:那是因为他们在棺材里放了玉米壳。我在哭,因为他们在我死了躺着的那口棺材里放了玉米壳,可我始终觉得我的鼻子一忽儿凉一忽儿热一忽儿凉一忽儿热,还看见所有坐在棺材周围的人,他们在说她不是看上去真可爱吗。她不是看上去真可爱吗。”

“可我不断地说胆小鬼!胆小鬼!摸我呀,胆小鬼!我气坏了,因为他慢吞吞地不肯动手干。我真想对他说话。我想说难道你以为我会光为了侍候你在这儿躺上一夜吗?我会这么说的。我会说,我来告诉你我打算干什么吧。我就那么躺着,那些玉米壳都在笑我,我在他手到以前就躲闪开了,还想着该对他说什么话。我要像学校里的老师那样对他说话,那时我真的成了学校里的老师,我面前是个黑色的小玩意儿,有点像个小黑鬼,而我是他的老师。因为我要说我多大年纪了?我要说我45岁了。我头发花白,戴副眼镜,跟这种年纪的妇女一样这儿大得很。我穿着定做的灰色套装,可我从来不适合穿灰色衣服。我对那玩意儿说我打算干什么,可它好像不断地在挺起来挺起来,好像它已经看见鞭子了。”

“后来我说这样不行。我应该是个男人。于是我就成了个老头,长着长长的白胡子,而那小黑人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我对他说你现在明白了吧。你现在明白了吧。我现在是个男人了。我就想怎么变成个男人,我刚这么想,那事就发生了。好像发出啪嗒一声,就像把一小根橡皮管倒过来吹时的声音。我觉得有点凉气,就像你张大嘴时嘴里觉得发凉那样。我感到了这种凉气,我就躺着一动不动,憋着劲儿不笑出来,因为我想到他会大吃一惊的。我感到衬裤里我的皮肤在他手摸到之前不断躲闪,而我躺在那儿,一面想到他马上就会大吃一惊并且气得不行,一面使劲憋着不笑出声来。忽然一下子我睡着了。我甚至没法在他的手摸到那儿时保持清醒。我就那么睡着了。我甚至不再觉得自己在躲闪他的手,可还是能听见玉米壳的窸窣声。直到那女人进来,要把我带到粮仓,我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