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页)

她站起身。“你今晚在这儿过夜吗?”

“什么?不。不。我要——我对她说过会去监狱接她的,还要……”他抽吸着烟斗,“嗯,我看这也没什么关系。我希望没什么关系。”

她还等着,虽然已经转过身子。“你住下还是不住下?”

“我甚至可以对她说轮胎给戳破了,”霍拉斯说,“说到底,时间可不是什么坏东西。用得恰当,你就可以把任何事物拉长,跟橡皮筋一样,一直绷到它在某处地方断裂,结果你每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只留下一小团东西,可那里面充满了悲剧与绝望。”

“霍拉斯,你到底是住下还是不住下?”娜西莎说。

“我想我会住下的。”霍拉斯说。

他正躺在床上。他已经在黑暗中躺了大约一个小时,这时感觉到而不是看到或听到他的房门给打开了。原来是他的妹妹。他用胳膊肘撑起身子。她朝床走来,他开始模模糊糊地看见她的身影。她过来了,低头看着他。“你还打算折腾多久?”她说。

“就到天亮吧,”他说,“我要回城里去。你不会再见到我了。”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过了一会儿,他听见她那冷漠而不肯通融的话语:“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我答应不再把她领进你的家。你可以派伊索姆去那儿躲在美人蕉花床里监视动静。”她不吭声。“你总还不至于反对我住那儿吧?”

“你在哪儿住,我才不在乎呢。问题是,我住在哪儿。我住在这儿,在这个镇上。我还得住下去。可你是个男人。你对这种事无所谓。你可以远走高飞。”

“噢。”他说。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她站在他面前,纹丝不动。他们平心静气地说话,仿佛正在讨论有关墙纸或食物的问题。

“难道你不明白这儿是我的家,我下半辈子都得待在这地方。这也是我出生的地方。你上哪儿去,你干什么,我都无所谓。你搞多少个女人,她们都是些什么人,我都不在乎。不过我不能让我哥哥跟一个大家在议论纷纷的女人混在一起。我不指望你会想到我;可我请你为我们的父母着想。把她带到孟菲斯去吧。他们说你不同意让那男人交保释金出狱;那就把她带到孟菲斯去吧。你也可以编个谎话骗骗他的。”

“唔。你也这么想,是吗?”

“我什么也没想。我不在乎。这是镇上人的看法。因此是真是假都无所谓。我在乎的是,你逼得我天天为你编谎话。霍拉斯,上别处去吧,别待在这儿。除了你以外,人人都相信这是桩蓄意谋杀的案子。”

“当然还相信我跟她的那档子事。我猜她们也这样说了吧,用她们那喷香而无所不能的圣洁之口。她们有没有说过是我杀了他[43]?”

“在我看来,谁是凶手关系不大。问题是,你是不是还要卷在里面?大家已经相信你跟她在夜里偷偷地溜进我的房子。”她冷酷而不肯让步的声音在他上方的黑暗中把一字一句吐露出来。窗外刮风的黑夜里送进来知了与蟋蟀的毫无生气的不和谐的叫声。

“你相信有那种事吗?”他说。

“我相信什么无关紧要。离开这儿吧,霍拉斯。我请求你。”

“把她——他们[44]留在这儿,撂下不管了?”

“如果他还是坚决认为他清白无辜,那就给他雇个律师。我来付钱。你可以找一个比你还要能干的刑事辩护律师嘛。她不会知道的。她甚至不会在乎的。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她只是在引诱你,让你不要一分钱便把他从监狱里弄出来?你难道不知道那女人或许在什么地方藏着钱呢?你明天要回城里去,对吗?”她转过身去,逐渐融入黑暗。“你吃了早饭再走吧。”

第二天早上,他妹妹在吃早餐时说:“这案子另一方的律师是谁?”

“地方检察官。怎么啦?”

她摇铃要仆人送上新鲜的面包。霍拉斯注意地望着她。“你为什么要问是谁?”接着他说:“该死的小混蛋。”他在骂那地方检察官,此人也是在杰弗生土生土长的,跟他们一起在城里上学读书。“我相信他是前天晚上那件事的幕后指使人。那家旅馆。把她赶出旅馆完全是为了制造舆论,捞取政治资本。上帝啊,要是我早知道的话,要是我真相信他这么做是为了进议会的话……”

霍拉斯走后,娜西莎上楼去珍妮小姐的房间。“那地方检察官是什么人?”她说。

“你是一向认识他的,”珍妮小姐说,“你还投票选了他呢。尤斯塔斯·格雷姆。你干吗要打听?你想给高温·史蒂文斯找个替身吗?”

“我只是觉得好奇。”娜西莎说。

“胡说八道,”珍妮小姐说,“你从来不觉得好奇。你总是说干就干,然后停下来等着下一次有机会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