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6/6页)

“现在还很难说。”霍拉斯说。他又说:“我今天到奥克斯福去转了一下,到大学去跟我继女的朋友们聊了聊。她的一个最要好的同学不上学了。是个从杰克逊来的年轻小姐,叫谭波儿·德雷克。”

斯诺普斯正用多肉的、浑浊的小眼睛紧盯着他。“噢,是啊;德雷克法官家的姑娘,”他说,“逃跑的那一个。”

“逃跑?”霍拉斯说,“逃回家了,对吗?出什么问题了?功课不及格?”

“不知道。报上登出了消息,大家认为她跟什么人私奔了。那是种未婚的同居关系。”

“不过依我看,等她回到了家,她家的人就明白不是这么回事。得,得,蓓儿会大吃一惊的。那她现在在干什么?我看在杰克逊到处乱逛吧?”

“她不在那儿。”

“不在那儿?”霍拉斯说。他觉得对方在十分注意地看着他。“那她在哪儿?”

“她爸把她送到北方的什么地方,跟一个姑妈住在一起。密歇根州吧。过了几天以后,报纸上登出过。”

“噢。”霍拉斯说。他还是捏着那只冷烟斗,发现自己的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找火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那张杰克逊出的报纸挺不错。人们认为是州里最可靠的报纸,对吗?”

“当然,”斯诺普斯说,“你去奥克斯福就是为了找她吗?”

“不,不。我只是碰巧遇见我女儿的一个朋友,她告诉我她退学了。好吧,我们在冬青泉再见。”

“错不了。”斯诺普斯说。霍拉斯回到卧铺车厢,坐定以后点上烟斗。

火车放慢速度要在冬青泉进站时,他走到车厢接头处的通廊,但又马上退回车厢。茶房打开车门、拿着小凳急急下台阶时,斯诺普斯从客车车厢走了出来。斯诺普斯走下火车。他从前胸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茶房。“给,乔治,”他说,“送你一支雪茄。”

霍拉斯走下车。斯诺普斯扬长而去,那顶脏兮兮的帽子比别人的帽子高出半个头。霍拉斯看看茶房。

“他送给你了,对吗?”

茶房用手掌掂了掂那支雪茄。他把它放进口袋。

“你打算拿它怎么办?”霍拉斯说。

“我不会把它送给我不认识的人的。”茶房说。

“他常常这样做吗?”

“一年中有那么三四次吧。好像我总是碰到他的……谢谢,先生。”

霍拉斯看见斯诺普斯走进候车室;那肮脏的帽子,那粗大的头颈又一次从他脑海里消失了。他再次在烟斗里装满烟丝。

他隔着一条街便听见去孟菲斯的火车进站了。等他走到车站时,火车已经停靠在月台旁。斯诺普斯站在打开的通廊门边,跟两个戴着新草帽的年轻人讲话,宽厚的肩膀和手势依稀带着些导师的神气。火车的汽笛响了。两个年轻人上了车。霍拉斯退后几步,绕过车站的拐角。

他要乘的火车到了,他看见斯诺普斯在他前面上了车,走进吸烟车厢。霍拉斯磕去烟斗里的烟灰,走进客车车厢,在后部找了个朝反方向的座位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