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3/3页)

她奔进厨房。屋内一片漆黑,只有关上的灶门露出一丝火光。她侧转身子,冲出门外,看见高温正下山朝谷仓走去。他又要去喝酒了,她想;他又要喝醉了。这一来,今天一天就要喝醉三次了。过道显得更昏黑了。她踮着脚尖站着倾听,心里想我饿了。我一整天没吃过东西;她想起了学校、有灯光的窗户、随着晚饭的铃声慢步走向餐厅的成双作对的人们;还想起她的父亲,坐在家里的门廊上,两脚搁在栏杆上,看着一个黑人在修剪草坪。她踮着脚尖轻轻地走。门边角落里倚着那支滑膛枪,她挤进角落,靠在枪边哭起来。

她马上停止哭泣,屏住了呼吸。有样东西在她倚靠的墙的另一侧在活动。随着一阵干巴巴的嗒嗒声,它带着细碎的磕磕绊绊的声响穿过屋子。它走进过道,她尖叫起来,肺里的空气排空了好久,还是觉得在出气,胸膛里空了好久,横膈膜还在费劲地抽动。她望着老人两腿分得很开地拖着脚步顺着过道朝后走,一手拿着拐杖,另一只胳膊弯曲着,跟身体形成个锐角。她奔跑着经过他——一个叉开两腿站在门廊边的模糊的人影——的身边,一直冲进厨房,蹿到炉灶后的角落里。她蹲下身子,拉出木箱,拽到她的面前。她用手摸摸孩子的面孔,然后两手紧紧地环抱木箱,她隔着木箱望着朦胧的房门,试图做个祷告。但她想不起来应该如何称呼天上的父亲,于是一遍遍地念叨着“我父亲是位法官;我父亲是位法官”,一直到戈德温轻巧地跑进厨房。他划了根火柴,把火举在头顶上,低头望着她,直到火苗都快烧到他的手指头。

“哈。”他说了一声。她听见他轻巧的脚步飞快地移动了两步,接着他的手摸到她的脸颊,像拎小猫一样揪住她的后颈,把她从木箱后面拎起来。“你上我家来干什么?”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