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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论在那边发生过什么,无论你做过,还是你没做过什么。你说是留作纪念,那肯定不是真话。它就不可能是真话。”

萨姆纳向达拉克斯走近了几步,他也站起来直面萨姆纳。

“别动,”铁匠说,“你他妈的给我坐下,然后给我闭嘴!对萨姆纳先生放尊重些!”

“你根本不了解我。”萨姆纳对他说,“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谁。”

达拉克斯坐了下来,对他笑了笑。

“知道了也没什么好怕的,”他说,“你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但是关于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我知道的事。我不得不说,我知道的已经够多的了。”

萨姆纳离开帐篷,走到其中一艘捕鲸艇上去检查他的药品和储物箱,确认它们完好无损,好为第二天的冰上旅程做好准备。他打开防水布扫视了一眼那些木桶、箱子和里面卷起的铺盖卷。在把物品搬来搬去、查看过冰缝之后,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寻找什么。他更换了防水布,然后就按照卡文迪什吩咐的那样去检查其他捕鲸小艇。他站在一堆索具和几截断桅的旁边。熊就睡在木桶里——就在他旁边。

“你应该开枪崩了那头该死的熊,”卡文迪什指着它说,“如果你现在崩了它,那么在明早我们离开之前,你还有充足的时间给它剥皮。”

“为什么不让它跟着我们?我相信在黑斯廷斯号上有足够的空间。”

卡文迪什摇摇头。

“已经有太多张嘴要喂饱,”他说,“而且我不打算再找个人拖着熊崽子在冰上走上四英里。他们要拖的东西已经够多的了。给你这个。”他给了他一把来复枪。“我其实很乐意帮你毙了这熊,只是我听说你特别喜欢那熊崽子,所以我才没有动手。”

萨姆纳拿起枪,蹲坐在木桶前,往里面看。

“我不会在它睡得正香时射死它的。我会把它带远一些,先让它出去走走。”

“你愿意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卡文迪什说,“只要在清晨之前搞定了就行。”

萨姆纳往铁栅栏上系了一根绳子。然后,在奥托的帮助下开始移动木桶。当他觉得已经离临时营地足够远的时候,便停了下来。萨姆纳打开木桶的搭扣,把铁网踹了下来,然后离开了。熊慢慢地爬到了冰面上。它的体型比刚刚被抓的时候大了两倍,并且在萨姆纳每日殷勤喂养之下,长得胖墩墩的。原本肮脏的毛发,也变得干净有光泽。他们看着它在那里转悠,看着它踱着笨重的步子,嗅了嗅木桶,又用鼻子推了两下。

“就算我们放它走,它恐怕也活不下来,”萨姆纳对奥托说,“我已经把它宠坏了。它都不知道怎么猎食。”

“现在打死它还算好一点儿,”奥托表示同意,“我认识一个赫尔的毛皮商,肯定能给你个好价钱。”

萨姆纳将来复枪上了膛,开始瞄准。熊停止了移动,转身走向一旁,把它宽宽的侧面暴露了出来,好像在给萨姆纳提供一个最容易的射击目标。

“打在耳朵后面死得最快。”奥托说。

萨姆纳点点头,握紧了来复枪瞄准。熊平静地回过头看着他。它白色的脖子粗壮结实,石榴石般暗红色的眼睛。有那么一会儿,萨姆纳在想,熊这个时候肯定在思索什么。他立刻觉得熊不希望由他打死它。他放下来复枪,交给了奥托。奥托点点头。

“动物没有灵魂,”他说,“但是它们多少还是懂爱的。不是最高形式的那种爱,但也是爱。”

“你就赶紧开枪吧。”萨姆纳说。

奥托检查了一下来复枪,然后单膝跪下,调整为方便瞄准的姿势。在他瞄准前,熊好像感觉到要发生什么重要的事情,突然开始绕圈,然后奔跑起来。它那柱子一样粗壮的腿重重地拍打在冰面上,爪子扬起阵阵雪沫。奥托迅速向它身体的后部开了几枪,但是都没有打中。等他再次上膛时,熊已经消失在积雪形成的小山包后了。两个男人开始追它,但是他们在冰上的速度显然无法跟熊相比。他们到达小山包后,又试着开了几枪,但是距离太远了,熊也跑得非常快。他们站在原地,身后是巨船残骸,眼前是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他们静静地看着它极速奔跑,白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更为广阔、洁白的冰原之上。

那天晚上,风向由北风变成了西风,暴风雪突然袭击了营地。其中一个帐篷散架了,桅杆搭成的框架和横梁被风暴摧毁,里面的人在暴风雪中痛苦地呻吟着,被迫在冰面上追逐着疯狂翻滚的帆布帐篷。最终,帐篷挂在了小丘上,他们再把它拉下来,又是扭动,又是拍打,才回到营地。大风使修理变得不可能,所以他们用绳子和冰锚来固定能固定的东西,并到第二间帐篷里寻求庇护。萨姆纳没有阿片酊就无法入睡,只好帮他们把剩余潮湿的寝具拉到帐篷里,给他们在地上腾出空间。外面狂风怒号,冰山再次开始移动。萨姆纳可以听到呼啸的狂风正在把帆布蹂躏变形,还发出咔嗒咔嗒的声音。偶然一次剧烈的冲击就好像要把帐篷压扁、撕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