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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相信这种事?”他问,“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们肉眼看到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梦和幻境就像这个世界上其他东西一样真实。我们的想象和思考,都像我们看到的、闻到的东西一样真实存在。如果我们的思想不是上帝赐予的,你说它们从哪里来?”

“它们来源于我们的经验,”萨姆纳说,“从我们听到的、看到的、读到的东西,还有别人告诉我们的理论当中得来的。”

奥托摇摇头。

“如果你说的是对的,那么我们这个世界不可能会有发展或者进步。世界将会死气沉沉,没有生机。我们的生活将注定只能一路向后看。”

萨姆纳看着冰山和陆冰在远处切割出的锯齿状线条。天空灰白广阔,海洋焦躁黑暗,波涛汹涌。那次他苏醒过来之后,整整一个星期都躺在自己的铺位上,很少说话和走动。他的身体好像一幅图画,一幅可以被擦掉、也可以被重新开始的素描;而疼痛和空虚就像一双手,不停地对他进行塑造和重塑,他的灵魂不断被敲击,又不断被展开。

“我没有死在水里。”他说,“如果我死了,我将会焕然一新。但是,我还是原来那个我。”

离开迪斯科岛以后,船很快卡进了一块浮冰里。大伙在离得最近的冰块上放下了冰锚,再把粗大的缆绳拴到绞盘上,想用这个方法让船驶开。他们甚至用上了两倍数目的绞盘杆,但是这依然是一个耗时耗力的工作。整整一个早晨,他们才让船仅仅挪动了三十英尺。晚饭后,布朗利不情愿地决定放弃这一做法,开始等待风向转变。

达拉克斯和卡文迪什带着鹤嘴锄下了大船,从冰上除下冰锚。天气温暖,万里无云。北极圈的太阳高挂天宇,好像壁炉一样放射出一种温暾却不大稳定的暖意。两个鱼叉手未受天气影响,解开扭曲的缆绳,用鹤嘴锄清除掉裹住锚的冰块,还把它们踢得远远的。卡文迪什把铁锄扛在肩上,开始用嘴吹一首名叫《伦敦德里小调》的曲子。达拉克斯不搭理他,右手搭在眼前以遮挡日光。可是,马上他就指着陆地的方向不动了。卡文迪什也不吹口哨了。

“那是什么?”

“熊,”达拉克斯说,“在旁边那块冰上。”

卡文迪什用双手挡住日光,蹲下身子,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一些。

“我去弄船,”他说,“再弄一杆枪。”

他们把其中一条小船放到冰面上,达拉克斯和卡文迪什,以及另外两个人把船拖到比较宽阔的水域。浮冰大概有四分之一英里宽,水面上起伏不平。那头熊正沿着浮冰的北侧溜达,它张开嘴凭空猛咬,并用鼻子搜寻海豹的气味。

卡文迪什从他的小望远镜里观察到熊的后面还追随着个小崽。

“看那只母熊,还有它的幼崽。”他说,然后把望远镜递给了达拉克斯。

“那只熊崽如果活着卖掉,能值二十英镑。”他说,“我们可以剥那只母熊的皮。”

四个男人算了算账,达成了统一的意见。他们徐徐朝着浮冰划了过去。在大概四五十米远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稳定住小船。卡文迪什跪在船头瞄准。

“我压上一几尼,这就能给母熊眼珠上来一发。”他小声说道,“现在,你们有谁跟我对赌?”

其中一个男人回嘴他说:“要是你能赢到这一几尼,那我就不是个男的。”

卡文迪什偷笑了一下。

“现在,现在,”他说,“就现在,现在!”

“打心脏!”达拉克斯说。

“是打心脏啊,”卡文迪什点头说道,“马上就开枪。”

他再一次脸色阴沉地沿着枪筒瞄准。这一回他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熊臀部稍高一点的地方,顿时血流如注,熊咆哮了起来。

“该死!”卡文迪什说着,一脸怀疑地看着来复枪。“瞄准器肯定有问题。”

熊在原地疯狂地转圈,摇头摆尾、咆哮撕咬,就好像正在攻击假想的敌人。

“再给它一枪,”达拉克斯说,“不然它要跑了。”

在卡文迪什给枪膛再次推上子弹之前,熊发现了他们。它没有逃跑,而是停顿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然后,它跳下浮冰,消失在了大海里。熊崽跟着它也一起跑掉了。

男人们继续往前划船,一边搜寻海面,希望看到两只熊浮出水面的身影。卡文迪什的枪已经上膛。达拉克斯手里拿着绳圈随时准备套住熊崽。

“它会回到刚才那块浮冰下面的。”卡文迪什说,“那冰上有好多裂缝,还有很多气孔。”

达拉克斯点点头。

“我想要那只小熊,”他说,“那只小熊轻轻松松就能卖二十英镑。我认识一个在动物园干活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