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二 魔术师(第6/7页)

“你们先写问题,我要开始了。写下来原本并非必要,只是能帮你凝聚精神,心无旁骛。就像你想要记住某个人叫什么,就把名字写下来一样。没问题吧?”

五分之一的人点了点头,动笔开始写。其他人没有动,有的眼神呆滞,但大部分人都把问题写在自己脸上了。

问题?他们全都有问题,斯坦一边传信封和卡片,一边想着。谁没有问题呢?回答了他们的问题,他们就是你的了,身体与灵魂。不过,也可能像这样:“是的,夫人,你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她。问题绝对保密。除了你自己,谁都不会知道。”

“我们来看第一位,”吉娜开口了,“有一位女士担心自己的母亲。她衷心地问我,‘我妈妈会好起来吗?’我说的对吗?是哪位女士?”

一只手怯生生地举了起来。吉娜朝那人挥了挥手。“女士,这么说吧。你母亲这一辈子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大部分都是钱的原因。但是,还有些事我看不透彻。”斯坦看着刚才举手的那个女人。一名农妇。穿着家里最好的、留着周日上教堂的衣服。至少是十年前的款式了。吉娜对付她真是小菜一碟——淳朴乡民。

“我跟你说,夫人,你母亲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注意,我没有说她要怎样获得这个休息——怎样抛开苛捐杂税、家人患病、医生账单堆积如山这些烦心事。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也是我的问题,我们每个人的问题,直到我明白如何用星辰来统辖自己的生活。但是,我觉得要是你和你的兄弟——不对,你没有兄弟,但有两个姐妹,对吗?一个?好,如果你和你的姐妹能想出一个办法,让她歇息两个礼拜,她的身体就很快会好起来的。但是,你要坚持听医生的话。你最好带她去看医生。我觉得非处方药不会有用的。你要带她去看医生。也许方子里会开几斤土豆,或者一只小猪呢。不管怎么说,只要你有信心,她就会好起来的。表演结束后,你可以私下来找我,我可以告诉你更多内容。你要夜观星象,按照时令行事。

“我发现斯坦顿先生已经收集了不少问题,请他到台上来,我给大家念一念吧。”

斯坦穿过人群,来到舞台旁边一扇遮住的门前,走了进去。里面是几块粗糙的木板当台阶,通往舞台。黑漆漆的,有一股廉价威士忌的味儿。台阶下面有一扇方窗,爬进去是一个低矮的小隔间,位于舞台正下方。窗内那个人有一张睡眼惺忪、胡子拉碴的脸,穿着一件纤尘不染的白衬衫朝外眨着眼,把一沓信交给了斯坦。斯坦把刚才拿到的信交给他,拿着提前写好的信,一眨眼就回到了台上。吉娜把一个小桌子往前推了推,上面摆着一个金属碗和一个深色瓶子。

“请这位先生把所有问题都倒进这个碗里。有人问我,我这样做的时候是否有鬼神相助。我总是告诉他们,我唯一能控制的鬼神就在这个瓶子里——酒神[5]。我倒一点酒在你们的问题上,然后再扔一根火柴进去。你看到信在燃烧,最后只剩下灰烬。要是有人怕我发现信是谁写的,或者我要回答他自己问的问题,现在放心了吧?我碰都没碰它们。我不需要触碰,因为我很快就能产生感应。”

斯坦已经退到了舞台一角,静静地看着观众探出脖子,聚精会神地听着女预言家的话语。在地板上,就在观众眼睛几英寸以上的地方,有一个方形的洞。吉娜用一只手遮住眼睛,摇头晃脑。这时,从洞里伸出一张纸,一个脏兮兮的大拇指拿着它,上面用蜡笔歪歪扭扭地写着:“马车怎么办?J.E.吉尔斯。”

吉娜抬头望天,双臂交叉作思索状。“我有感应了——有一点模糊,但越来越清晰了。首字母,J……E……G。我想是一位男士。对吗?请首字母是JEG的男士举起手来,好吗?”

一个老农举起了一根葡萄藤般骨节突出的手指。“这里,女士。”

“哈哈,你在那里呢。谢谢你,吉尔斯先生。你叫吉尔斯,对吧?”

人群屏住了呼吸。“是吧。”

“那么,吉尔斯先生,你有一个问题,对吧?”老人郑重地摇了摇头。斯坦注意到,他晒红的脖颈上油渍很重。是个老农夫了。星期天的衣服。白衬衫,黑领带。参加葬礼用的。领带是提前扎好的,就挂在领扣上。蓝色正装,哔叽布的——希尔斯、罗依巴克,或者城里的某家衣服店做的。

“我来看一看,”吉娜继续说,手再次拿到额前摇摆。“我看见——等等。我看见了绿树,高低起伏的农田。已经犁过了。围着栅栏。”

老人嘴张得大大的,眉头紧皱,全神贯注,不想漏掉任何一个字。

“是的,绿树。大概是河边的柳树。树下有东西。是一架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