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3/5页)

“咳,是我。”

“啊,是肖童啊,你好吗?”

“还行吧,你呢?”

“我也挺好。”

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很疲惫,但语气还是快活的。他问:“你的任务完成了吗?你们这次顺利吗?”

“还算顺利吧。你提供的情况很有价值,应该好好地谢谢你呢。”

肖童说:“想谢我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电话那边笑了,“你总是喜欢讲交换条件。你又有什么事?”

“来看我明天的演讲比赛吧。有你助威我会赢的。”

“我去了你不紧张吗?”

“不会的,我从小就是个人来疯。”

“好吧,明天我会提前一会儿去,还有事要和你谈。”

肖童没想到庆春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毕竟要占用她的上班时间。他和她约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约了不见不散。

演讲比赛就在他们学校刚刚落成的礼堂举办,那礼堂是好几个香港大亨联合赞助的,由一位曾在本校建筑系毕业早年留学海外后来举世闻名的设计大师亲手设计,现已成为燕京大学的一个体面。它的外观高大雄伟,看上去卓尔不群。又给人一种陈旧感,一种空荡荡的整洁,这就避免了一团新气的浮华和俗艳,也避免了以后的陈旧。学校里到处都是饱学之士,任何重复、抄袭、套裁和流俗的东西,在这里都不会得到喝彩。尽管它朴素简洁,但毕竟有教堂般壮观的结构,这结构又使你感到它的奢侈和价值。建筑的精神含义也是一种形而上的东西,也许它的本质和宗教一样,就是使人卑微。

肖童把在演讲比赛前和庆春的见面就约在了这里。这礼堂一落成便成为学校的一个新的标志性建筑,非常好找。他们在礼堂的背面见了面,背面是一片青青的草地和树林。在一个庞大建筑前的草地上与情人约会,在肖童看来有些欧式的情调。况且站在礼堂魁伟的躯干下他并无卑微渺小之感,反而觉得仰仗了它的庇护和威风。

因为今天是正式比赛,所以他穿了一身笔挺的深色西服。他的身材挺拔,而西服又是在德国买的,质量很好,所以看上去极其妥帖。他和庆春坐在草地上,他把西服上衣脱下来小心地放在一边以防弄皱。庆春今天倒是穿得很随便,不认识的看了会以为她也是本校的学生,是肖童的同窗。

肖童此时的心情格外好,不像前几次和庆春见面时那么深沉严肃。他有些放荡无形地在草地上或坐或躺,有时还把腿放肆地跷到天上。他和庆春吹嘘着他的男人气概,也就是前天喝醉以后的那场表演:妈的我把那个打我的小子揍了,揍得满脸开花见红见彩。我说过我不会让他们白揍的,下次我见了他还得揍,那种王八蛋吃硬不吃软。

庆春问:“你在哪儿揍了他?”

“在帝都夜总会。”

“你干吗总去那儿,干吗迷上夜总会了?”

“没有,我去玩游戏机。”

“你这么大了怎么还对这东西入迷?”

“我不玩这东西怎么能给你们找到那张账单。”

庆春说:“肖童,那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你已经不小了,你应该成熟些,别再总玩游戏机,别再动手和人打架,嘴里干净点别骂骂咧咧的。我知道在大学里嘴粗是一种时尚,但我看不惯你这样。”

肖童半是认真半是嬉皮笑脸地说:“行行行,我听你的,我把一切都改了,我变得深沉了文雅了你就会爱我吗?”

庆春不做声。她可能对肖童说这种事所用的口气过于轻浮而反感。

肖童一点没看出庆春的不快,依然毫无眼色地嬉笑着穷追猛打:“你说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你说说又怎么啦?”

庆春说:“肖童,我们今天不谈这个。”

肖童说:“为什么不能谈?我心里想什么就要说出来,你也用不着憋着。你喜欢我吗?还是不喜欢我,讨厌我,觉得我不成熟,啊?”

庆春说:“肖童,我们年龄差了那么多,你觉得你的想法现实吗?我们都清醒一点好吗?”

肖童说:“差了这么几岁算什么,你不能算老我也不算小了,只要两个人愿意没有什么不现实的,你是不是怕别人说什么?”

“不,你知道我喜欢成熟的男人。”

“我可以成熟。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玩游戏机了,不骂人不打架了,我说到做到!”

“一个人的成熟不是靠他自己的决心,而是要靠时间岁月。你现在整天还迷恋于打架和游戏机这种东西,几乎还是一个中学生的水平。等你何年何月成熟了,我可能已经老成了黄脸婆了。”

说到这儿肖童开始严肃认真了:“你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我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庆春从草地上站起来,似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她转过身背向肖童,说:“你说这话也只能表明你太不成熟,这是无知少年才喜欢说的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的决心在说的时候比谁都真诚,但用不了多久就全变了。年轻人都是这样激情和善变。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