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集(第7/8页)

梅启良愣愣地,不知是为自己辩解还是为面子掩饰,说:“我没有什么,我又没和妓女干什么事情,人也不是我弄死的,我可以说清楚。”

吴长天做出一脸的诚恳和焦灼:“老梅,你这话要是真心的,我就好办了。可这种事,解释得清吗?你抱着妓女跳舞,眼看着他们几个和妓女拉拉扯扯直到出了人命,这你都在场,你解释得清吗?这种事新闻舆论最感兴趣。就算是疏通关系不做公开报道,可万一有人捅出一份‘内参’来,就能搞死你。你还能当市长吗!你的副市长还干得长吗?这毕竟是出了人命啊,是多好的新闻材料啊!我吴长天是个老百姓,中国的传统,总归是礼不下庶人,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我不怕。可你老梅是官儿!是领导干部!当了官儿就不能沾上这种事。美国人搞性解放几十年了,可克林顿还是不能出这种事,出了这种事总统都差点做不成。咱们中国老百姓自己可以乱来,可还是最恨领导干部生活作风有问题。这件事要是捅出来,群众准能说你腐败透顶!”

梅启良低了头,半天不说话。一开口,语气怨天尤人:“你们真是给我找麻烦!”

吴长天不去解释了,盯住他问:“你昨天回去,和什么人说没说这件事,路上和司机说了吗?”

梅启良看了吴长天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说它干什么,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梅启良的表情已经非常恼怒,吴长天便住了嘴,他沉默下来。

还是梅启良自己,承受不住吴长天的沉默,他脸上流着汗,低声道:“你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吴长天知道,要拉梅启良同路,必须把既成的事实说清,于是他说:“尸体我们已经处理了,这些妓女都是那种到处飘泊的人,丢了也没人会找。和她一起的那个我们已经谈好了,她拿了钱会离开北京到别处去,换个名字继续干她的生意。在任何城市里,她们都是一群历史复杂面目不清的人,而且,也不怕她们喝醉了到处乱说,谁都知道这种女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梅启良抬眼看他,像看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他压着声音,说:“老吴,你怎么糊涂啊,这样不行的,瞒不过去的,你的胆子太大了。”

吴长天反而镇定了,他狠狠地说:“我这是为了你!老梅!我不为了你我干吗要这样!人又不是我找来的,又不是我弄死的,这件事情没有我任何责任,最多让外界舆论攻击两天,我吴长天还是吴长天。我是怕,你要是真为这件事丢了官,我吴长天就算欠上你的债啦,我就欠了你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梅启良不知是强烈反对还是心里没底,低声叫道:“可这种事总有一天要瞒不住的,你们这么做性质就变啦!”

吴长天想了一下,感到不能再这么一来一往地拉扯下去了,他说:“我告诉你吧梅副市长,我、百祥、大功,我们昨天商量了一晚上,是为了你才决定这么做的。这事除了那个活着的女孩之外,只有咱们四个人知道。百祥和大功跟了我二十年了,我吴长天对他们,既当做事业上的部下,又当做情义上的兄弟。我对你老梅也是一样,你是我的领导,也是我的朋友。这么多年看下来了,你老梅对我还不相信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梅启良也迫不得已,点头说:“你我信得过,百祥我不是最了解。李大功是个缺乏政治头脑的人,又爱喝个酒,喝多了嘴里什么都说……”

吴长天说:“这种事他不会胡说的。而且这两个人倒是讲义气,你对他们好,他们会回报,可你要是对他们不仁,他们也会不义。这事既然木已成舟,也只能顺水行船了。你要真把他们送到公安局去,他们能合起来反咬你一口,说是由你策划掩尸灭迹,他们只是被迫行事。那时候谁来证明你呢?”

这当然是一场露骨的恫吓了,只是被吴长天说得比较婉转,又暗合了梅启良此时的担忧,因此听来竟不觉冲撞刺耳。梅启良用手绢擦着额上的冷汗,用很不习惯的表情,问:“尸体怎么处理的,稳妥不稳妥?”

这已经是一种让路的表态了。吴长天说:“李大功干这种事,还是稳妥的。梅副市长你尽管放心,这件事即使今后捅出来了,我们也会说你完全不知情。今天咱们见面,只有老天爷看见了。你只要一切如常就行了,这一段我们长天集团求你解决什么问题,只要不是违法乱纪,万万不可回避,否则反而显得不正常。”

这个话,实际上是一种交易,同样带了些威胁的性质。但梅启良对一切都只能点头,他神情黯然地说:“我会处理好的。”

两人在紫藤庐茶社角落里的那“义”字下面分了手。梅启良先走,和来时一样,在门口叫了辆出租车,回党校去了。梅启良一走,吴长天强撑了半天的镇定,也几乎将他的气力消耗殆尽,身上渐渐透出虚弱来。他抖抖地喝干了杯中的残茶,走出茶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