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噩(第8/9页)

相同的深夜,相似的处境,都是在别人的家里,心情却各不相同。周欣把高纯带回自己的寓所,高纯显然一身拘束。

周欣则落落大方:“你房东不让你租那房你可以再租个别的房啊,”她说:“干吗非要睡在汽车里头?”

“房子一时租不到合适的,住旅店又太不值了。”高纯答道。

周欣为高纯递了饮料,又问:“那……你干吗专门把车开到这儿来,你怎么想起到这儿来停车过夜?”

高纯结巴了一下,答得还算合理:“以前我送你回来看见这儿有个夹道,停车比较安静,也不会碰上巡警和治安联防的人检查,让他们查上说不定得盘问我半宿……”

周欣在高纯的侧面坐下,笑了一笑,带些同情,也带些错愕,她说:“看你每天开着汽车自由自在,没想到你也会无家可归。”

高纯说:“我还是回车里睡吧,我住你这里……太不方便了……”

周欣说:“没事,你就在画室里打个地铺,我这儿晚上没人来的。”

周欣话音刚落,门铃砰然作响,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彼此面面相觑,不知值此三更半夜,究竟会是何人敲门。

门铃又砰砰地连续响个不停,其强硬无礼显示来者不善。周欣不得不离座起身,一边叮嘱高纯:“可能是我们画坊的人,你就说你是我们公司的,来给我送材料的。”一边走向门口。高纯一边答应,一边起身去卫生间小解。他在卫生间里方便之后,正在洗手,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那位不速之客已经进屋,周欣和他说着什么,声音中的惊惶,前所未有。她似乎在问来人为何这么晚还要过来,这么晚过来是否有什么急事……来人像是喝多了,说话啰啰嗦嗦,但声音却让高纯惊得无处可躲。他听出那人就是周欣的老板,也是他的秘密雇主。他透过门缝看到陆子强在桌前坐下,醉意微显,言辞尚清。他让周欣给他倒点水来,说刚跟税务局的刘科长喝完,刘科长酒量厉害,喝水井坊像喝白开水似的……忽然,陆子强注意到了桌上的两听饮料,看得出这里刚刚有人小坐,他问周欣:“有人来过?”仿佛一下酒醒。周欣慌忙答道:“啊,是我们画坊找的一个开车的师傅,帮我拉几幅画回来……”

陆子强有些怀疑:“开车的师傅?这么晚还来,他人在哪儿呢?”

他一边问一边起身离座,先推开周欣的卧房巡睃一番,转身又看了旁边的画室,画室一侧的厨房也随后看了,三处同样空无一人。小小的公寓一共两房一厅,前后几步便可一览无余。周欣在陆子强身后佯作抗议:哎,你干什么,你找谁呀,你干什么呀……口中的不满难掩心情的紧张。终于,陆子强推开了卫生间的屋门,周欣的抗议在那一刻完全窒息!卫生间不过几米见方,小小的浴盆和面盆,夹着一个小小的便器……周欣挤上来刚要解释什么,但刹那间自己也哑然怔住,因为她看到卫生间竟和厨房画室一样,此时此刻空无一人。她明明看到高纯刚刚进去,无法猜测他从何时何路,从四壁合围中不翼而飞!

“人呢?”陆子强问。

“你……你到底找谁呀?”周欣心虚地反问。

“那个司机呢,不会藏你大衣柜里了吧?”

陆子强离开卫生间又奔了卧室,周欣还在满脸疑惑地扫视着卫生间的顶棚四壁。她无论如何不能想象,高纯怎样从这里蒸发出去。她追上陆子强佯作发怒状,因为陆子强已经借着酒劲将她的衣柜打开……

“陆总,你太过分了,你到底想找什么?”

陆子强醉态仍在:“我看看,人呢?”

周欣与陆子强争吵的声音,透过卫生间的小窗传到公寓的外墙,高纯双手扣住小窗的窗沿,足尖蹬住雨水铁管,将身体吊挂在楼外半空。和高纯相比,金葵的翻越就更加惊险,虽然王苦丁家二楼的窗户并不严实,但金葵还是用了半宿的时间才勉强撬开,她试图借助窗下半高的草屋跳到院中,不料一脚踩空,身体失衡,整个人重重摔了下去,草棚坍塌的同时,也完成了金葵落地的缓冲。岂料那草棚正是王苦丁的酣睡之处。金葵从天而下,王苦丁迷糊起身,金葵钻出塌顶逃出院子,王苦丁才满头草灰地喊了一声,赤身裸体地追了出去……

王苦丁在铁匠铺不远的路口追上金葵,金葵抵抗厮打拼尽全力,无奈强弱悬殊最终不敌,精疲力竭地被王苦丁扛在肩上,听着他喘着粗气走回院子。

王苦丁得胜全凭体力,而周欣脱险须靠智慧,墙外悬挂着的高纯能听到周欣开始以攻为守,听到她开始逼真地“恼羞成怒”……

“人早走了你找什么!你凭什么翻我柜子!这房子你要觉得是你的,你有权利随时进来翻箱倒柜的话那可以,我现在就把它还给你,我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