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流血 二(第2/11页)

男人说事实上他不是盲人。但他已经是老人了。

——您多大年纪?

女人问。

——我七十二岁。

男人说。

然后他补充道:

——这工作对我很合适,我没问题,是份好工作。

他低声平静地说。

女人笑了。

——当然,我指的不是这个……

——这是我喜欢的一份工作。

——我肯定。

她拿了彩票,把它放进一个黑包,动作优雅。然后她转脸向后看,就好像要查看什么东西,或者看看她身后有没有人排队。最后,她没有和他告别并离去,而是说了一件事。

——请问您愿意和我去喝一杯吗?

男人刚把钱放进钱柜。一只手停留在半空。

——我?

——是的。

——我……我不能。

女人看着他。

——我得看着报亭,现在我不能走,这儿没人替我……我不……

——只喝一杯。

——很抱歉……我实在不能去喝一杯。

女人点头表示可以,就好像她明白了似的。但是后来她弯下一点身子靠近男人说:

——跟我走吧。

男人又说:

——我求您了

但她重复道:

——跟我走。

这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男人合上报纸,从凳子上起身,摘下眼镜,把它放进一个灰布的盒子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始关报亭,默默地、缓慢地完成一个一个的动作,就像任何一个晚上一样。女人站在那里,等着,神态安详,就像这件事与她无关。时常有人经过那里,转身看她。因为她看上去似乎是孤单一人,一个美丽的女人。因为她已经不年轻,还似乎是孤单一人。

男人关灯,把报亭的金属护门拉下,用锁固定在地上。他加了一件薄上衣,它从他的肩上往下坠着。他走近女人。

——我干完了。

女人向他笑了。

——您知道我们可以去哪里吗?

——在这里有一家咖啡馆,那里很安静。

他们走进咖啡馆,在一个角落找到一张小桌子,面对面坐下。他们叫了两杯葡萄酒。女人问服务员有没有烟。这样他们开始吸烟。然后说一些不着边际的事,说彩票中奖的人。男人说中奖的那些人通常守不住秘密,有趣的是,他们与之说出中奖之事的第一个人往往是孩子。也许在所有的那类事情中都有着一种道德寓意,但是他从来没有弄明白这寓意是什么。女人说了一些有道德寓意的和没有道德寓意的故事。他们就这样聊着。后来他说他知道她是谁,为什么来这里。

女人什么也没说。等着他说。

于是男人接着往下说。

——多年以前,您看见三个男人冷酷地枪杀了你的父亲,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人,惟一还活着的一个人。

女人仔细地看着他。但谁也无法知道她在想什么。

——您到这里来是为了找我。

他说话平静,不急躁,一点也不。

——现在您找到我了。

然后双方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而她什么也没说。

——当我是孩子的时候,我的名字叫尼娜。但是,那天以后,一切都结束了。再也没有人叫我那个名字。

——……

——我喜欢这个名字:尼娜。

——……

——现在我有许多名字。但这是不同的。

——开始时我记得一家孤儿院,没有别的。后来,来了一个里卡尔多·乌里埃的男人,把我领走,带在他的身边。他是乡下小村庄的一名药剂师,没有妻子或亲戚,什么都泛有。他跟所有人说我是他女儿。他到那儿才几个月,人们相信了他。白天他把我放在药店的后面。在一个一个雇客的间歇中,他教我学习。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我一个人出去转。他常说,想学什么可以跟他学。那时我十一岁。晚上他坐在沙发上,让我躺在他身边。我把头靠在他腮上,听他说话。他给我讲述奇怪的战争故事。他的手指,慢慢地,来回抚摩我的头发。我感觉到,在他的裤子面料下的他的男人的欲望。然后他亲我前额一下,让我去睡觉。我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我帮他打扫药店和家。洗衣服,做饭。他似乎是个很能干的男人。他很怕,但我不知道他怕什么。

……

——一天晚上,他向我跪着,吻我的嘴。他这样不停地吻我,还把手伸进我的裙子,到处。我没有反抗。后来,突然他离开了我,开始哭泣,并请求我原谅他。他似乎突然之间受到了惊吓,我不明白。几天以后,他跟我说,他已经给我找到了男朋友。是邻近村庄里奥·加尔干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是个泥瓦匠。一成年我就嫁给他。第二个星期天,我去广场看他。他是一个又高又瘦的小伙子,很瘦。他行动缓慢,也许有病或类似的事情。我们互相问候,后来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