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5/5页)

也是巧合吧,我想。

“如果那天你没有朝我走来,我可能根本不会进屋去。”他又掰了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远处的林鸮开始叫了,并且第一次有林鸮在很近的地方作出了回应。“要是那样的话,你会去哪里呢?”

“是呀,”我说,“那我会去哪里呢?”

我们俩都盯着花园看。我想起了丽特和亨克,是小亨克,还想起了年轻的奶罐车司机、牲口商(他以前也很熟的)和阿达。我不知道要跟他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想跟他说些什么。突然间,我对他离开后直至又回来这段时间不再感兴趣了,甚至也不再关心他到达的时间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明天就要一起“起床然后喝点咖啡”,之后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从来就没学会如何自己做事,”我说。

他慢慢地转过头来,说:“喝你的咖啡吧,驴人。该是玩牌的时候了。”说着起身进屋了。

他说得对,我们该玩牌了。我卷了一支烈度中等的凡·尼尔烟,点上,起身,仰起头在花园里走着。我把烟袋和打火机塞进后面的裤兜,我喜欢抽烟,它很适合我。他从没问过我抽烟的事,也许以为我已有多年的烟龄。他打开桌子上方的灯,其实开灯没有必要,但他习惯于牌桌上方的灯是亮的。林鸮就在耳边发出凄惨的叫声,我很想伸出手去摸它一下。也许那不过就是一只长耳或短耳鸮,我对鸮一无所知,这里到处都是森林,所以我想那是一只林鸮。听到它的叫声比在热浪中看到湿漉漉的瘸腿的或未修剪过的羊还令人难受,这叫声使我心底发慌,犹如饿得发慌的感觉。

“你来不来牌了?”他站在敞开的门边,声音听起来不像不耐烦的样子。

我没吭声,抬手去摸牌。

他叫我驴人,而此刻我是第一次远离我的两头驴。特尼和罗纳尔答应帮我照看它们。是的,不能给他们吃太多的甜菜、胡萝卜和陈面包,如果长时间下雨就让它们待在驴棚不要出去,还要经常去看看饮水槽。(“可是一桶水好重呀,”罗纳尔说。)他们还会照看拉肯韦尔德鸡,他们的妈妈可以用那些鸡蛋做蛋糕和烙饼。特尼要每天去放羊场走一遍,他已经足够强壮,能够把一只摔倒的母羊扶起来,甚至能够将掉进沟渠里的羊羔抱上岸,如果抱不动,他可以去请他父亲帮忙。阿达也答应“照看一切”并“时常去打扫一下房子”。她问我要离开多长时间。“我不知道,”我说。就在我出发前,她以维姆的名义来问我打算如何处理我的牛奶配额。

“这是他的机会,”她说,随即又说:“这是我们的机会。”

我跟她说要考虑一下这个问题,问她维姆为什么不自己来问我。

她看着我,好像又要帮他找个借口,然后说:“他不敢。”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为什么还留着那些羊。

“我压根儿不知道为什么,”我说。

驴人,这个称呼我喜欢。

有人叫我名字,也就是叫我赫尔默的时候,我脑海里总是会在赫尔默前面加上“亨克和”三个字,不管他离开了多长时间,我们的名字总是连在一起。

也许丽特没有错。在一月那个寒冷的下午,她在墓地对我说,可以重新开始。她说这话让我很生气,但是,如果当时我能睁大眼睛,也许我可以从那只被车轮碾死的鸭子身上悟到这一点。一眨眼,就重新开始了。死人也一样。

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松垂的电线上那一排排的燕子了。电线杆都还在,当时的电线不见了。方圆几英里,身着橘黄色工作服的人们有的在拽拉粗粗的电缆,有的在路边挖线坑。要是再晚一年来到这里,我将永远也无法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根根电线杆,电线杆上架设着一根根电线。

————————————————————

(1) 十八超市(SPAR),全球最大的自愿连锁组织和最大的食品分销企业,成立于一九三二年,总部设在荷兰,目前在三十多个国家经营上万家超市,二〇〇四年,进入中国。

(2) 琴酒(Jenever),被誉为荷兰国酒,由大麦、燕麦与小麦发酵蒸馏并加上杜松子果实调味而成的一种烈酒,酒精浓度至少35%以上。

(3) 普特加登(Puttgarden),德国一港口名。

(4) 勒兹比(Rodby),丹麦一港口名。

(5) 拉博银行(Rabobank),荷兰农业合作银行,也是荷兰第二大银行,由数家农村信用社合并而成,主要从事农业、农业机械和食品工业等行业的金融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