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连(第10/20页)

“你呢?”

“老肥”这时十分激动,脸憋得通红,答:“我愿意去给军长开小车!”

大家“哄”地笑了,说:“看你那样子,能给军长开小车?”

排长问:“你为什么愿意给军长开车?”

“老肥”答:“那天检阅,我看军长这人不错。”

排长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好好干吧,有希望。”

“老肥”乐得手舞足蹈。

开完会,大家摩拳擦掌,纷纷写起了决心书。

新兵连训练又开始紧张起来。投弹、射击,马上要实弹考核;夜里又练起紧急集合。这时大家都已成了老兵,本来吃不下这苦;但面临一个分配问题,大家都像入伍时一样认真。分配又是一个竞争,你分到一个好连队,我就分不到好连队,大家的关系又紧张起来,又开始面和心不和。本来投手榴弹、瞄靶,大家一起练练、看看,多好;但这时一到晚饭后,各人找各人的地方,悄悄练习。一直快到熄灯,才一个个回来,各人也不说自己练习的成绩。李上进把我、“老肥”、“元首”召集到一块儿开“骨干”会,说:

“还是号召大家互相帮助,不要立山头。一闹不团结,班里的工作就搞不上去。”

接着开了一个班务会,号召大家平山头,休息时间一起训练。当天晚饭后,李上进便集合大家,一块儿排队到训练场去。路上碰到副连长,问:

“这时候排队干什么?”

李上进说:“利用休息时间补课。”

副连长点点头说:“好,好。”

李上进很兴奋。

但到了训练场,大家仍是面和心不和,各人使劲甩自己的手榴弹,不给别人看成绩;惟独李上进跑来跑去,说某某投了多少米。

夜里紧急集合。这时连里又缩短了集合时间。过去是十分钟,现在缩短成五分钟。但大家到底是老兵了,竟能在规定时间利利索索出来。“元首”穿鞋也从不错脚。这时“老肥”出了问题。不知是白天训练太紧张,还是他夜里睡不好,一到紧急集合,他就惊慌。全连已经排好了队,他才慌慌张张跑出来,背包还不是按标准捆的,勒的是十字道。有一次把裤子又穿反了。班长找他谈话,说:

“李胜儿,咱们是‘骨干’,可不能拖班里的后腿,那同志们会怎么说?”

“老肥”含着泪说:“我难道想拖班里的后腿?只是心里一紧张,想快也快不起来。”

李上进说:“过去你不出来得挺快?”

“老肥”说:“过去是过去,现在也不知怎么了,浑身光没劲。”

王滴挨着“老肥”睡,背后对别人说:“‘老肥’这人准是犯病了,一到夜里就吹气,嘴里还吐白沫。”

我把这情况告诉了李上进。李上进问:

“过去他有什么病?”

我说:“没见他有什么病。”

后来又一次紧急集合,“老肥”更不像话,队伍已经出发抓特务,他还在屋里折腾。队伍跑一圈回来了,他出去找队伍没找到,一个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李上进说:“看样子他真有病。”

王滴说:“他犯的准是羊角风!你想,一听哨子响就吐白沫,浑身不会动,不是羊角风是什么?”

李上进把我拉到一边说:“班副,要真是羊角风还麻烦了。领导知道了,非把他退回去不可!部队不收羊角风。我们那批兵,就退回去一个。”

我看看四周说:“班长,不管是不是羊角风,咱们得替他保密。你想,当了两个月兵,又把他退了回去,让他怎么见人?”

李上进摸着下巴思谋。

“再说,他这羊角风看来不严重,到部队两个月,怎么不见犯?现在偶尔犯一次,看来是间歇性的。横竖再有二十多天就结束了,我们替他遮掩遮掩。”

李上进思谋一阵说:“只好这么办。以后再紧急集合,你帮他一把。”

我点点头。

“老肥”这时满头大汗从黑暗中跑回来,衣裳、被子都湿漉漉的。李上进说:

“回来了?”

王滴说:“你还是独立行动!”

“老肥”还在那里喘气,顾不上搭言。

第二天上午,我找“老肥”谈话。问:

“‘老肥’,你是不是有羊角风?”

他说:“班副,咱俩一个村长大的,你还不知道,我哪里有羊角风?”

我说:“我记得你爹可犯过这病!”

他低下头不说话。

我说:“一犯羊角风,部队可是要退回去的。”

这时他哭了,说:“班副,我可不是有意的。我心里可想努力工作。”

我说:“你不用着急。”又四下看一下人,把李上进的话给他说了一遍,让他自己也注意一下,争取少犯或不犯;紧急集合我帮他。

他感激地望着我:“班副,你和班长都是好人,我忘不了你们。万一我给军长开上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