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ONE(第10/23页)

安德鲁斯不自在地看了看弗朗辛和查理·霍格,笑了。“你这么一问,让我觉得有点突然。”他说道。

米勒点着头说道:“有道理。”

安德鲁斯停了一下,说道:“我想我只是要了解这个地方。这里我从来没来过,我想了解得越多越好。”

“为什么呢?”米勒问道。

安德鲁斯茫然地看着他。

“你说话像个有文化的人,安德鲁斯先生。”

“是的,先生,”他说道,“我在哈佛学过三年。”

“啊,”米勒说道,“三年,时间不短啊。你离开学校多久了?”

“时间不长。我离开学校,就到这儿来了。”

米勒看了他一会儿。“哈佛学院。”他摇摇头,“有一年冬天我在科罗拉多被困在雪中,在猎人的小棚屋里我自学看书识字。我只会在纸上写写自己的名字,你觉得你能从我这儿学到什么呢?”

安德鲁斯皱起眉头,他感到自己的语气渐渐有点恼怒,但还是压制住没有流露出来。“我压根就不了解你,米勒先生,”他有点不高兴地说,“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想了解这个地方。麦克唐纳先生说你是交谈的合适人选,你很了解这个地方。我本希望承蒙你的好意,和我谈上一两个钟点,让我了解——”

米勒摇着头,咧嘴笑了。“当然谈话是你的强项,年轻人。毫无疑问是你的强项。你在哈佛学院就是学这个的吧?”

好一阵子,安德鲁斯直视着他,然后笑着说:“不,先生。我想不是的。在哈佛,你不说话,你只是听讲。”

“当然,”米勒说,“所以现在你们就走人了。人总要在某个时候说出自己想说的话。”

“是的,先生。”安德鲁斯说道。

“你了解到你想要了解的东西后,打算做些什么?回去向你的同伴吹嘘一番?或者给报纸写点什么?”

“不,先生。”安德鲁斯说,“不是为了这些,是为了我自己。”

米勒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你可以给查理再买一杯威士忌,这次我也来一杯。”

弗朗辛站起身,对安德鲁斯说:“你再来一杯啤酒?”

“威士忌。”安德鲁斯说。

弗朗辛走开后,安德鲁斯好一阵没有开口,也没有看坐在他身边的两个人。

米勒说:“那么,你和麦克唐纳没有任何瓜葛?”

“我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米勒点点头。“这是个以狩猎为主的镇子,年轻人。你待在这儿,工作就没有多少选择了。你可以在麦克唐纳手下找份工作,挣些钱;或者自己创业,做个小买卖,希望有一天这里通上铁路;或者加入一个狩猎队,捕杀野牛。”

“麦克唐纳先生差不多也是这么说的。”

“但他不喜欢你加入一个狩猎队,捕杀野牛。”

安德鲁斯笑了,说:“是的,不喜欢。”

“他不喜欢猎人,”米勒说,“猎人也不喜欢他。”

“为什么?”

米勒耸了耸肩。“猎人干活,他挣钱。猎人们认为他是个骗子,而他认为猎人们是傻子。你不能责备任何一方,因为他们都对。”

安德鲁斯说:“你自己也是个猎人,不是吗,米勒先生?”

米勒摇摇头,说道:“和这里的猎人不一样,我不给麦克唐纳干活。他装备自己的猎队,每头牛的生皮给五角钱——是夏天的牛皮,比薄皮革的价钱多不了多少,他一直有三四十个猎队在外面干活。他得到很多牛皮,但分成的方法不公,猎人们能够挣够过冬的钱就不错了。我要么自个儿干,要么就不干。”米勒没有继续说下去。弗朗辛已经回来了,端着装有四分之一威士忌的瓶子和几个干净的杯子,还给自己带了一小杯啤酒。查理·霍格连忙朝弗朗辛放在他面前的威士忌靠过去,米勒用他的一只没有毛发的大手把杯子拿起来,窝在手中。安德鲁斯很快喝了一小口。烈酒烧得他嘴唇和舌头发烫,喉咙发热。因为烧灼感他没有尝出酒是什么味道。

“我四年前来到这里,”米勒继续说道,“和麦克唐纳同年来的。我的天!你该领略一下这个地方当时的景象。春天,从这里望过去,可以看到到处是野牛,黑压压的,像草地一样延绵数英里。那时我们只有几个人,一个猎队几个星期捕猎一千或者一千五百头野牛是稀松平常的事,并且是春季的野牛,毛质漂亮。现在被捕光了。野牛现在都一小群一小群地迁徙移动,一个猎人一趟能捉到两三百头就算撞上大运了。再过一两年,堪萨斯就不会有捕猎野牛这一行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