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花船(第2/3页)

许莼却是知道不少名妓都是做女冠打扮的,一般都颇有才情,但也往往十分挑恩客,非名士不见。至少他以前那纨绔声名,是见不到的,他硬着头皮进了楼,心想若是被拒绝了,就正好顺理成章。

他却不知如今他与一年前,早已殊然两样。才进楼里,随喜楼的老鸨从上往下一看,看到一位俊秀小公子进得门来抬眼四处张望,顾盼神飞。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双眸翦水清如玉,骨头一轻,不觉就已满脸笑容迎了下来:“贵客来了!小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楼里吧?可有相熟的姑娘?”

她甩着帕子满身香气就往许莼肩上撩,却没想到定海上前一格开,李梅崖已沙哑着嗓子道:“我们公子是为着随喜会而来。”

老鸨一怔:“啊?可是这次的随喜会已开始了。”

李梅崖冷声道:“呸!我把你这没眼色的老鸨子,还不快快让开,怎么,我家公子这样家世,这般风姿,辱没了你家姑娘吗?登不得你家楼船?”

老鸨不由自主赔笑道:“小公子进得我家楼来,自然是蓬荜生辉。”

许莼不知道那什么随喜会是什么意思,好奇看着老鸨微微一笑:“这位妈妈,我第一次来,不懂规矩,还请担待则个。”

老鸨一看如此温柔小意,又是如此华贵风姿,心中哪里不肯?连忙笑着道:“不敢不敢,还请公子上楼,诸位先生们已在作诗了。”

作诗……

许莼满脸尴尬看了眼李梅崖,李梅崖却目中无人道:“还不快点带路!”气势凛然。这花楼里偏偏还就吃这一套,不敢怠慢,连忙引着许莼上楼,一边小心翼翼陪笑着问:“小公子贵姓?”

李梅崖道:“我家公子姓徐,排行第二。”

老鸨连忙笑道:“原来是徐二公子,请这边来。”

许莼进了那间宽敞大厅,原来四面都镶着琉璃大窗,能看到窗外金粉河的风景,遥遥可见到一座画舫,玲珑宏敞,帷幔华丽,鲜花簇拥,旁侧为翠树平桥,掩于阳光之下,十分吸引人的注意力,便知道那就是要登的画舫了。美人如花在云端,原来如是。

而大厅里座上已坐了数位客人,大多书生打扮,其中额外又有一位道人,仙风道骨。

李梅崖一进去就冷笑了一声:“这等穷酸饿醋的书生,也好意思来此温柔乡故作风雅,可笑!”

一位年轻些的书生,面色微黑,已先被刺痛,站了起来冷声道:“随喜会以才华论高低,不是有点臭钱就来的!”

李梅崖阴阳怪气道:“哦?才华?才华能当饭吃?难道这随喜会不要交钱买花帖的?我劝列位趁还没有交钱的,还是省了这一回的钱吧,我家公子家资百万,才貌两兼,今夜势在必得,俗话说姐儿爱俏鸨儿爱钞,诸位攒十两银子不容易,何必浪费钱呢。”

那书生面上一阵难堪,老鸨已陪笑着哄道:“这位许二公子第一次来,诸位先生容老身介绍。”一边一一介绍了一回姓名籍贯,互相行礼,无非都是什么侯生马生之类的,那些书生原本看李梅崖阴阳怪气十分不忿,但看到这位许二公子面上含笑,十分和气俊雅,又有些心中厮怪,此等主人,如何有那等刻薄恶仆。

但看许莼衣着华贵,虽着葛纱袍,足下腰间,却都是羊脂白玉,举手投足俨然仕宦风范,身后更是跟着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佩刀护卫,显然是贵家少爷,更不必说那风神如玉,确然是姐妹行当里最喜欢的俊俏多金少爷,当下心里都有些没底起来。

待到随喜楼里童子果然捧了一摞玉版纸出来笑道:“有请列位先生写花帖。”

只看到几位书生忽然站了起来拱手笑道:“忽然思想起家中有事,先告辞了。”

走了几个后,剩下的互相看了看,似乎也觉得没意思起来,也就都起身走了。

李梅崖却又阴阳怪气道:“这年头还是识时务的多啊,少爷,我就说姑娘没有不爱俏的,那些又老又丑又穷酸的,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吧。”

这下又有几个甩了袖子:“俗不可耐!刁奴恶仆!吾等耻与为伍!”愤愤然走了。

李梅崖哈哈笑了一声:“这样好机会下台阶,还不走更待何时?真要浪费十两银子买花帖吗?也不知秀才中了几年,科场都取不中的,好意思说名士?”

哗啦啦又走了几个,全都给许莼扔了白眼,堂里只剩下寥寥几个客人,上前拿了玉版纸,挥毫写诗,看着许莼,面色也都十分不善和挑衅。

有人也冷笑道:“这位小公子只派着恶仆摇唇鼓舌的嘲讽,却不知肚里有几分墨水?该不会就靠着恶狗来驱赶客人,好独占花魁吧。”

许莼:“……”

老鸨子面色难堪,不断陪笑着,对许莼道:“公子……还请尊仆嘴下留情,姑娘们都指望着客人买花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