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离歌别宴 (〇九)(第2/5页)
林妈妈将茶碗搁下,拢着衣襟,“你在姑娘屋里做什么?我方才还看见你在姑娘房里吃点心吃茶,逍遥得很。简直不像样,姑娘是爱大家一起玩闹,你也该有分寸,你还当你是尤家的少爷呀?”
她说起来就不停,根本就不给人辩解的机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是读书的人,一定比我们这些不读书的老婆子晓得这个道理。我不好多讲,安大爷高中的信只怕就到常州了,我们也该打算着回去了,好筹备姑娘出阁的事。”
她又端起茶来,心也跟着跳到淡淡的茶汤里,“也不知道太太那头派船来接没有。”
“应当是派了,只是还没到。”他是瞎说,心里想,只怕尤家的船只有来的,没有回的。
林妈妈不懂官场是非,知道家里艰难了些,却想不到性命攸关。她点着头,最先的意思又变了便,嘱咐道:“我看妙妙这两日好像有些不大高兴。老爷不在跟前,就只你能说些笑话哄她,你还是伴着她吧,只是不要乱了分寸。”
良恭答应着出来,天色还是那样好,胸中却兜揽来一股凄冷的风似的,吹冷方了才还火热的心。
回想在妙真房里的躲避,觉得庆幸,那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单是他自己,谁都看得出来他没什么本钱。谁也都懂这道理,男人配女人,就像女人配首饰,都要珠联璧合才好。
他经过妙真窗前,倏见她探出个脑袋,“妈妈对你说什么啦?”
良恭装得很有高兴的模样,牵着嘴角笑,“说打算回嘉兴的事。总算要回去了,还不知我姑妈如何了。”
妙真半信半疑在他神色中找真相,遍寻无果,把嘴一歪,坐回榻上,两只眼睛冒在窗户上头,“回去也好,免得在这里多生是非。”
既说杜鹃,也是暗指鹿瑛。真怕再住下去,一个个的都露出底下自私自利的本色,吓她一跳。
她可再经不住这吓唬了,业已灰了几分心。
良恭正要走,她又叫住道:“你去套车,再叫上花信白池,咱们出去。”
时下他却有些为难了,怕这忽远忽近的距离把握不好,掉进个柔情漩涡。他背抵在窗边的墙上,推脱着,“还出去做什么?都下晌了。”
“你才刚还说要带我出去逛逛的。”她抻起腰,把半身从窗户里弯出来。他躲在哪里,她总是找得到。也渐渐习惯了,他们之间绕来绕去,都是需要找些借口来成全。
借口是张口就来的事,“去张家。我前些时和姑妈去她家坐席,他们家的老太太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直拉着叫我去她府上看戏。好些日子也没去,怕老人家多心。再说要回去,也该给老爷太太捎带点什么东西,去街上先看看有什么可买的。”
良恭便去套马车,一路往张家看戏吃席。老太太高兴得很,听见妙真打听特产,忙打发了两个婆子领她往几家铺子里转了转,傍晚才由他们家的人送回寇家。
那时天色已有些暗了,在园中撞见寇渊在前头走,妙真不想再惹是非,故意不吱声,俨然又变回先前疏远的态度。
花信不知缘故,问道:“姑娘怎么不上去同寇大爷打个招呼?要是他看见咱们在后头,又不上前去说话,怕是要多心。”
妙真特地扭头把良恭瞟一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你看他像是刚从外头回来,赶着回房吃饭呢。咱们去拦着说话,岂不是耽误人家吃饭。”
良恭在后头不开口,天色黯黯的,他抱着些外头买的零碎东西,往上略抬抬,把他的脸遮住,妙真愈发看不清他到底是个什么神情。
他料妙真是因为鹿瑛的事伤了心,连和他怄气的心思也淡了下去。也正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省得这样见天与他赌气,赌着赌着,真就招出她一些无的放矢的话来说。
眼下是最好的,最好别再有一点变故。
连杜鹃也觉得时下很好,妙真总算是有了点要走的意思了,虽未向家人来说,下晌也听见底下人议论。但是要等嘉兴那头包了船来接,也不知上路没有。
她这么盼着,有些心焦,在屋子里走走停停,把这里摸一下,那里理一下。这时看见寇渊回来,随口问道:“今天怎的这样晚?”
夫妇两个有些日子没好生说话,总是一个想吵一个想躲。难得听见她语气平和,他也和善回,“下晌到张家去了一趟,二公子有事请我去,说到这会才散。有现成的饭么?他要留我吃饭,我推了,这会正有些肚饿。”
不想杜鹃站着渐渐变了脸色,倏地一把跳去扯他。他正换衣裳,衣带子还没系上,有些懵,“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