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离歌别宴 (〇五)(第5/5页)
说话间,妙真福身行礼,看见杜鹃配了副绿翡翠的珥珰,心直口快,也是有意要亲近,“大嫂子要是换一白水晶的珥珰,一定更衬这身衣裳。”
鹿瑛在旁扯一扯她,她才暗悔这话恐怕伤人。扭头一看,那杜鹃脸上的微笑果然转得有丝尴尬。
妙真又忙拉她的手,“大嫂子别见怪,我是瞎说,其实我自己也不懂,常把自己打扮跟个笑话似的。”
杜鹃暗中冷翻了一眼,走去椅上坐下,“哪里有这样好看的笑话?大妹妹这副样子,简直是神女下凡。先前在家看我们二奶奶就好得很,见了你,才知道人比人,能气死人。”
此话一出,鹿瑛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妙真尴尬地立在那里,正不知如何,就给寇夫人拉到了榻上坐,“我们尤家出来的人,自然都生得好。你父亲母亲如何?家中都好?”
“都好,娘叫我们给姑妈带了些东西来。”
寇夫人笑道:“你母亲就是这样,很讲礼数。外头人都说她是丫头出身,我看她倒十分好。”
因为妙真亲娘有病,尤家当时是竭力反对尤老爷与她的姻缘,连寇夫人在内。为这事,兄妹两个还闹了些不愉快,寇夫人是带着些气出阁的。及至后头妙真亲娘过世,寇夫人这口气才顺过来,看曾太太就比先太太好许多。
下晌在寇夫人屋里设宴,大家又再寒暄过一场便散了。寇夫人将西北角的几间屋子收拾给妙真一伙,因得了曾太太的信,连良恭也安顿在那一处。只是为男女之防,良恭的屋子是搁在了花墙外。
那原是个烧水沏茶的灶间,妙真安顿好自己,又把寇家宅院逛得熟了,隔定几日才走进去瞧。
腾出来倒宽敞,只是墙上许多斑驳的陈迹,东墙底下现搬来一张掉漆的罗汉床,上头靛青的褥垫也都是旧的,不知先前是谁使用。
她心里有些不满,不过连她也是客中,不好过分要求 。只得悻悻地向西墙那努嘴,“这原来像是个茶水房。你看,那里还有灶。”
良恭满大无所谓,提着眉梢笑,“茶水房就茶水房,又不是睡不得。”
“睡是睡得,只是脏兮兮的。”妙真到处走看,砖墙上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她替他委屈,“这墙还是坯,你夜里睡着了,也许张嘴就吃一口的泥灰。”
良恭眼跟着她慢慢转,看见她伸出手摸了一把粗糙的墙面,几个手指头相互搓着,脸上是有些哀愁怜悯的表情。
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近来总是好言好语地对他讲话。那柔柔嫩嫩的嗓音,常撩起他一颗心异动难止。
他承不起她这份温柔的关心,避忌着,故意惹她发火似的,提着眉梢笑,“吃灰就吃灰,好歹比家里那‘狗窝’宽敞些,总算用不着伸个懒腰就碰着梁了。你说是吧?”
她们背地里说那是“狗窝”,原来他是听见的。妙真一亏心,就咬着下嘴唇半低下头。
转念一想,就是心里喜欢他,也不能低了身份,免得叫他蹬鼻子上脸,愈发得意了。按曾太太的话讲,男人心中太野,得驯狗驯马似的,既不能太近,也不好太远,打个巴掌喂颗蜜枣是最好的。
她高高地抬起下巴,“那也比你家那破房子强。你们家也能住人?哪里都漏风!”
话音甫落,又自悔不该这样说,这是戳人家的短处,谁存心想穷?她小心瞟他脸色,发现他还是那不端正的笑,仿佛无所谓,没有自尊。
她正矛盾地发窘,忽见寇立昂首阔步进来,向她作揖问好后就去拉良恭,“走,你头回到湖州来,我领你街上逛逛去。”
良恭本不想出去,可又怕得罪人,也有些留恋不舍地要躲开妙真,便连连拱手答应,“多谢二姑爷肯想着,我正闲着呢。”
“闲着?我告诉你,到了湖州,那可没有空子给你闲着,不比你们嘉兴府差!到处都有好景致!走,我包了艘画舫,好好乐上半日。”
他们两个又不知几时变得如此要好了,良恭真是本事,跟什么人都处得来。可寇立不成,他斗鸡走狗饱食终日,岂不把人带坏了?
妙真不欲良恭跟着去,追到花园子里,却是暖阳无限,花影成迷,那二人早没了踪迹。
倒有个别的人影循路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