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看围棋姚姝谈弈谱观马吊孟女讲牌经(第3/3页)

钱玉英道:“妹子向来只知打着顽,不知此中还有古谱、今谱之分,倒要请教,是何分别?”章兰英道:“古谱哩,不过小色样多些,今谱小色样少些。诸如‘百后趣’、‘趣后百’、‘大参禅’、‘小参禅’、‘捉极献极’、‘捉百献极’之类,今谱尽都删了。”玉芝道:“色样多些,岂不有趣,为何倒要删去?难道嫌他过于热闹么?”师兰言道:“他删去不为别的,因此等小色样,每牌皆有,如果斗上,其中恐有犯赔之家,必须检查灭张;若牌牌如此,未免过烦,因此删去,以归简便。况此中四门色样,不一而足,其余如‘双叠’、‘倒卷’、‘香炉’、‘桌吊’之类,何尝不妙?只要会打,千变万化之处甚多,又何必在几个小色样上时刻较量哩?”蔡兰芳道:“不消再议,我们就打时谱罢。”枝兰音道:“妹子才初学,色样越少越好,省得照应不来。”大家翻了百子,都打起来。

宰玉蟾道:“请教诸位姐姐,如今还有把马吊抽去八张,三个人打着玩,叫作蟾吊,那是什么意思?”蔡兰芳道:“他因向来四人打马吊,马是四条腿,所以三人打,就叫蟾吊,蟾是三条腿。还有两人顽的,叫作梯子吊,盖因梯子只得两条腿。”玉蟾道:“若是这样,将来一人顽,势必叫作商羊吊了!”师兰言道:“姐姐你道那打蟾吊的是个甚么主见?皆因粗明打吊,尚未得那马吊趣味;或者当日学时,本由蟾吊学成,一时令其骤改马吊,就如乡里人进城,满眼都是巷子,不知走那一路才好,只好打个蟾吊,到底头绪少些。”玉芝道:“我听人说,蟾吊热闹,马吊闷气,因此都爱蟾吊。”兰言道:“这话更错了。马吊本好好四十张,今抽去八张,改为蟾吊,以图热闹。试问若图热闹,如打天九,把三长四短全都去了,满手天九、地八,亦有何味?即如当日养由基百步穿杨,至今名传不朽者,因其能穿杨叶,并非说他射中杨树,就算善射,若射中杨树就算善射,纵箭箭皆中,亦有何趣?即如蟾吊抽去清张,纵牌牌成色样,亦不过味同嚼蜡。”宰玉蟾道:“我还听见人说,马吊费心,蟾吊不费心,所以人喜蟾吊。请教姐姐,此话可是?”兰言道:“这做马吊的当日做时,原不许粗心浮气人看的,若谓马吊费心,何不竟将蟾吊不打,岂不更省许多心血?”兰芳道:“兰言姐姐把这蟾吊真驳的有趣,不然,久而久之,被这粗心浮气的把这马吊好处都埋没了。”

紫芝道:“诸位姐姐且慢打吊,我说个笑话。一人好打蟾吊,死后冥官道:‘好好马吊不打,你却矫揉造作去打蟾吊。也罢,如今就罚你变个蟾去。’此人转世虽变了蟾,那打吊心肠仍是念念不忘。一日同了素常相好的许多小蟾出去游玩,他前走,小蟾随后。他道:‘我们这个走法,好像马吊一副色样。’众蟾道:‘叫做甚么?’他道:‘叫做公领孙。’众蟾鼓噪道:‘把我们做他孙子,这还了得!’不由分说,一齐动手,把他按住,也有打的,也有骂的。一小蟾取了一个石子,狠狠朝他头上一丢道:‘你说这是甚么色样?说不出再打!’他道:‘求诸位莫打,容我说。这叫佛顶珠。’又一小蟾把他足上皮撕下一片道:‘你说这是甚么?’他道:‘这是佛赤脚。’又一蟾拿着竹片,把他打的浑身是血道:‘这是甚么?’他道:‘这是朱砂鼎。’又一蟾取些黑泥,把他涂的浑身漆黑道:‘这是甚么?’他道:‘这是铁香炉。’众蟾道:‘刚才他身上是红的,所以说是朱砂鼎;此刻身上涂黑了,因而说是铁香炉。难道把你身上涂绿了,就算绿毛龟么?究竟不像,还要打。’他道:‘诸位若说不像,真真委屈。你们暂且松手,让我做个香炉样儿给你们看。’众蟾果然一齐闪开,他把三足立在地下,把腰朝上一拱道:‘诸位请看,难道香炉不是三只脚么?’说罢,他就势想要逃走,连忙将身一纵,远远落在地下。谁知不巧,恰恰将嘴碰在一堆粪上。众蟾看见,一齐笑道:‘好了!如今蟾吊新添一副色样了!’他忍着臭气问道:‘请教诸位,这副色样叫做甚么?告诉我,我可添在谱上。’众蟾道:‘叫做狗吃屎。’”说的众人笑个不了。

玉蟾听了,望着紫芝只管冷笑。紫芝道:“妹子实在一时疏忽,忘你大名,若要记得,怎敢犯讳?我尝听得银蟾姐姐说,小瀛洲四员猛将都敌你不过,妹子还敢放肆么?”玉蟾把手伸出道:“姐姐,你拿手来试试,妹子何尝有什么力量?”紫芝吓的连忙跑开道:“姐姐莫给我苦吃,我还到各处替宝云姐姐照应客哩。”说着去了。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