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泣红亭书叶传佳话流翠浦搴裳觅旧踪(第2/2页)

若花道:“莫要使巧骂人,准备孽龙从无肠东厕逃回,只怕还要托人求亲哩!乘龙佳婿倒还不差,就只近来身上有些臭气,若非配个身有异香的,就是熏也熏死了!”于是看那蕉叶上面,明明白白就是古篆,并无一字可识。又把玉碑看了道:“你这抄的笔画,同那碑上都是一样。碑上字我既不识,又何能识此呢?”

小山不觉叹道:“妹子所写原是楷书,谁知到了姐姐眼中,竟变成古篆。怪不得俗语说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妹子可谓有缘,姐姐竟是无缘了。”若花道:“我虽无缘,今是亲至其地,亦算无缘中又有缘了。”

小山道:“姐姐虽善于词令,但你所说‘有缘’二字,究竟牵强,何能及得妹子来的自然?”若花道:“据我看来,有缘固妙,若以现在情形而论,倒不如无缘来的自在。”小山道:“此话怎讲?”若道:“即如此时,遍山美景我能畅游,阿妹惟有拿着一枝毛锥在那里钻刺,不免为缘所累,所以倒不如无缘自在。”小山道:“姐姐要知无缘的不过看看山景,那有缘的不但饱览仙机,而且能知未来。即如姐姐并婉如诸位妹妹一生休咎,莫不在我胸中,可见又比观看山景胜强万万。”

若花道:“据我所言,我们来历、我们结果,你都晓得了。我要请问阿妹,你的来历,你的结果,你可晓得?”小山听了,登时汗流夹背,不觉愣了一愣道:“姐姐,你既不自知,你又何必问我?至于我知我不知,我又何必告诉你?况你非我,你又安知我不自知?俗语说的‘工夫各自忙’。姐姐请去闲游,妹子又要写了。”若花道:“你知固好,我不知也未尝不妙。总而言之,大家无常一到,不独我不知的化为飞灰,依然无用;就是你知的,也不过同我一样,安能又有什么长生妙术?”说着出亭去了。小山听了,心里只觉七上八下,不知怎样才好。思忖多时,只得且抄碑记。写了半晌,天色已晚,又在亭中同若花歇了一宿。

次日抄完,放在包袱内。二人收拾完毕,背了包袱,步出泣红亭。小山朝着上面台殿跪下,拜了两拜,不觉一阵心酸,滴下泪来。拜罢起身,一同回归旧路,仍是泪落不止,不时回顾。不多时穿过松林,渡过小溪,过了水月村,越过镜花岭,真是归心似箭。走了一日,到晚寻个石洞住了。一连走了两日。

这日正朝前进,路旁有一瀑布,只闻水声如雷,峭壁上镌着“流翠浦”三个大字。瀑布流下之水漫延四处,道路甚滑。二人只得携手,提着衣裙,缓缓而行。走了多时,过了流翠浦。前面弯弯曲曲,尽是羊肠小道,岔路甚多,甚难分辨。小山道:“前日来时,途中虽有几处瀑布,并无如许之大。今日莫非走差了?我们且找来时所画字迹,照着再走。”寻了半晌,虽将字迹寻着,及至细看,竟将“唐小山”三字改做“唐闺臣”。小山看了,诧异道:“怎么竟有如此奇事?”若花道:“此非仙家作为,何能如此?看来又是姑夫弄的手段了。”大家于是放心前进。恰好走到前面,凡遇歧途难辨之处,路旁山石或树木上,总有“唐闺臣”三字。二人也不辨是否,只管顺着字迹走去。

这日走到一条大岭,高高下下,走了多时,早已嘘嘘气喘。朝上望了一望,惟见怪石纵横,峭壁重叠,其高无对。若花道:“当日上山,途中并无此岭,为何此时忽又冒出这条危峰?这几日走的两脚疼痛,平坦大道业已勉强,何能行此崎岖险路?偏偏此岭又高,这却怎好?”小山道:“喜得上面树木甚多,只好妹子搀着姐姐,缘木而上。”二人攀藤附葛,又朝上走。走不多时,若花只觉两足痛入肺腑,登时喘作一团,连忙靠着一颗大树,坐在山石上,抱着两足,泪落不止。

小山正在着急,忽听树叶刷刷乱响,霎时起了一阵旋风,只觉一股腥气,转眼间半山中撺下一只斑毛大虫。二人一见,只吓的魂不附体,战战兢兢,各从身上拔出宝剑,慌忙携手站起。那大虫连撺带跳,朝下走来,看看相离不远,眼睛忽然放出红光,把尾竖起,摇了两摇,口内如山崩地裂一般吼了一声,将身一纵,离地数丈,竟自迎头扑来。二人忙举宝剑,护住头顶,耳内只闻一阵风声,那大虫直从头上撺了过来。二人把头摸了一摸,喜得头在颈上,慌忙扭转身躯,看那大虫。原来身后有个山羊在那里吃草,却被大虫看见,扑了过去,就如鹰拿燕雀一般,抱住山羊,张开血盆大口,羊头吃在腹内;把口一张,两只羊角飞舞而出。顷刻把羊吃完,扭转身躯,面向二人,把前足朝下一按,口中吼了一声。未知如何,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