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 管(第2/6页)

“失礼了,朋友原文为法文。。”他用手亲热地拍了拍我的膝盖,带着愉快的笑容说过这话,就又盯着那个侍仆。“好,你去吧。”他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又这样说了一句,然后扬起眉毛,按了按铃。

走进来一个人,胖胖的,黑黑的,黑头发,低额头,眼皮肉嘟嘟的,眼睛只剩了一条缝儿。

“菲多尔的事……处理一下吧。”阿尔卡季·巴甫雷奇泰然自若地小声说。

“遵命。”那胖子回答过,就出去了。

“瞧,朋友,这就是乡下生活不愉快之处原文为法文。。”阿尔卡季·巴甫雷奇愉快地说,“哦,您要上哪儿去呀?别走,再坐一会儿吧。”

“不,”我回答说,“我该走了。”

“又是打猎!唉,真对你们这些打猎的没办法!那您现在到哪儿去呀?”

“到四十俄里以外,到利亚波沃去。”

“到利亚波沃去?哈,好极了,那我可以和您一块儿去。利亚波沃离我的什比洛夫村不过五俄里,我很久没有到什比洛夫村去了,总是抽不出时间。这一下正好,您今天去利亚波沃打猎,晚上就到我那个村子里去。那就太妙了原文为法文。。咱们一起吃晚饭——咱们可以带一个厨子去——您就在我那儿过夜。好极了!好极了!”他不等我回答,又说,“一切都会安排得好好的原文为法文。……喂,谁在那儿?叫人给我们套车,要快点儿。您没有到过什比洛夫村吧?我实在不好意思请您在我的总管那小屋里过夜,不过我知道,您是不怎么讲究的,而且如果您到利亚波沃,也许会在干草棚里过夜……咱们走,咱们走吧!”

于是阿尔卡季·巴夫雷奇哼起一支法国的浪漫曲。

“也许您还不知道,”他倒换着两只脚,继续说,“我那儿的庄稼人还缴代役租呢。虽然有了宪法,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不过,他们倒是认真给我缴代役租。说实话,我老早就想叫他们改成劳役租了,可是地太少了呀!就这样我都感到奇怪,他们怎么能凑合过去呢。不过,那是他们的事了。我那儿的总管倒是挺能干的,是一个精明人,治国之才!您会看到的……真是,这就太好了!”

真是没有办法。本来我早上九点钟就要走的,这一来我们到下午两点钟才出门。只有打猎的人才能理解我的焦急心情。阿尔卡季·巴甫雷奇,正如他自己说的,喜欢借机会放纵一下自己,所以带了无数的内衣、食品、饮料、香水、软垫和各种各样的梳妆盒,这些东西足够一个俭朴自持的德国人一年用的。每次车子下坡的时候,阿尔卡季·巴甫雷奇都要对车夫说几句简短而有力的话,因此我可以断定我这位朋友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不过,这次旅行十分平安,只是在一座刚修好的小桥上,厨子坐的那辆车翻倒了,后轮子压住他的肚子。

阿尔卡季·巴甫雷奇一看到自家的卡雷姆卡雷姆:巴黎著名厨师,曾写过多部有关烹饪的书。翻下车来,连忙叫人去问他的手有没有跌伤?他一听说没有跌伤,立刻放下心来。因为这一切种种,我们在路上走了很久。我和阿尔卡季·巴甫雷奇同坐在一辆马车里,在这次旅行快结束的时候,我已感到苦闷得要命,尤其因为在几个小时的过程中,我的这位朋友已经精疲力竭,开始显露出无精打采的样子。终于我们到了,不过不是到了利亚波沃,而是直接来到什比洛夫村,真不知怎么会这样的。就算不是这样今天也不能打猎了,因此不得已只好听从命运的安排。

厨子比我们早到几分钟,而且显然已经安排好,通知过有关的一些人,所以在我们进寨门的时候,村长(总管的儿子)就迎住我们。这是一个强壮的汉子,棕红色头发,大个头,骑着马,光着头,穿着新上衣,敞着怀。“索夫伦在哪儿?”阿尔卡季·巴甫雷奇问他。村长先是很敏捷地跳下马来,向主人深深地鞠了个躬,说:“您好,阿尔卡季·巴甫雷奇老爷。”然后才抬起头,抖擞精神,报告说,索夫伦到彼罗夫去了,已经派人去叫他了。“好,你跟我们来吧。”阿尔卡季·巴甫雷奇说。村长为了表示礼貌,把马往旁边拉了拉,上了马,让马跟在马车后面小步跑着,依然把帽子拿在手里。

我们的马车朝村子里走去。有几个庄稼人坐着空大车迎面而来,他们是从打谷场上来的,唱着歌,颠动着身子,晃荡着腿,但是一看到我们的马车和村长,一下子就不做声了,摘下自己的冬帽(这时正是夏天),欠起身来,仿佛在听候吩咐。阿尔卡季·巴甫雷奇恩赐般地对他们点了点头。显然全村都被惊动了。几个穿方格裙的娘儿们正投掷木片,驱赶那些不明白是东家驾到又或许是过分殷勤的狗;一个大胡子一直长到眼睛底下的跛脚老汉把一匹还没有饮足水的马从井上拉开,不知为什么在马肚子上打了一下,然后才鞠了一躬;有几个穿长衬衫的小男孩哭叫着朝屋里跑去,趴到高高的门坎上,耷拉下头,跷起腿,就这样很麻利地滚进门去,滚到黑糊糊的过道里,再也不见了;就连母鸡也急急忙忙加快步子从大门底下钻进去,只有一只黑黑的胸脯像缎子背心、红红的尾巴翘到鸡冠的雄赳赳的公鸡留在大路上,而且已经准备要叫了,可是又忽然腼腆起来,也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