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俗人男女(第2/5页)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流过。矛盾疙瘩的日子便来了。他们新婚时住在筒子楼里,没有磨合好,有许多事情都等着他们去补课。这次矛盾来得迅猛而又激烈,一点也不像住筒子楼时那种掖掖藏藏。他们的不同,他们的个性开始碰撞、摩擦,一切都是,没有遮挡,没有顾忌的。

每次吵嘴,原因都很小,小得都不值得一提。但他们仍要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着闹着,渐渐,随着吵嘴的升级,而忽略了刚开始吵嘴原因,不知是谁先偷换了主题,另一方马上跟着,一路吵下去,翻出许多陈年旧账,一时间,剪不清,理还乱。直吵得无边无际,毫无头绪,双方面红耳赤,伸胳膊瞪眼,一副穷凶极恶的样子。矛盾就愈来愈激烈了,各执一词,唇枪舌剑,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由,谁也无法说服对方的情况下,也吵累了,说累了,在疲态中休战,先是真真假假地装睡,过一会儿,便真的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双方仍没从敌对;情绪中走出来,仍沉浸在昨天吵嘴的气氛之中,这时谁也不肯大度地理对方,早点吃与不吃都无关紧要,然后先后出门。待双方走进各自的办公室,似乎早就把夫妻吵嘴的事忘了,外人也是不会发现什么的。

下班回来之后,本来双方的心情经过一天的调整,都属于不错的状态了,看到对方时,又把昨天的事想起来了,于是都在心里梗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情绪,你不理我,我也绝不迁就,俩人仍那么怄着。如此再三,在沉默中,过了三二日,直到再也找不到生气的理由了,所有的怨气都随生活流逝了,不知是谁先和对方打个招呼,接下来所有的一切就烟消云散了。

日子就又是日子了,忙了一天,下班回来后,一同忙着做饭,吃饭时,是他们交流的时间,相互说一说单位上的人和事,要不就说一些有关柴米油盐物价之类的。琼说得最多的总是和穿戴有关,她说单位里的某女士买了一件什么样的衣服,某小姐又买了怎样的一双鞋……琼说这些时,京从不搭茬,因为在这一点上,他有着和琼不一样的看法,如果拧着琼说,一定是带来许多不愉快,顺着说等于就范,于是他就不说。然后就着电视节目轻描淡写地议论上几句,说现在的电视节目如何地乏味,但明天仍看,这一保留节目总是雷打不动。

在无风无波的日子里,他们仿佛早已把上次吵架的事忘掉了。其实本来也没有什么,京认为吵架是吃饱了没事可干才生出的节目,又想,琼毕竟是女人,女人气量小,孩子气重一些,以后遇到什么,还要让她一些的为好。琼在床上偎在京的怀里,心想:要是总也不吵架该多好。想到这,她就又想起上次吵架的事,委委屈屈地把上次吵架的事说了个开头,京每每在这时,总是一副往事不再回首的模样,大度地挥一挥手,或悠长地“嘁”一声,最后总结似的说:无所谓,都怪我行了吧,下次一定让着你。琼在京的怀里以及语气里得到了慰藉,在如此温馨的时刻,做一些甜蜜的事,说一些温馨的话,一切就什么都没什么了。仿佛吵架的事,是他们夫妻生活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休止符。

这样水波不兴的日子过了一阵,和上次一样,不知为什么,俩人又为了一件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吵了起来,这次和上次并没有什么两样,都全力以赴地为自己的行为、观点据理力争。仿佛他们吵架不是为别的,而是在争论真理一样,双方站在属于自己一方的真理里,而吵,而闹,寸土不让,斗鸡似的,恨不能一口吞了对方。在京忍无可忍的情况下,竟动手打了琼,这时,吵架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京原本是不想打琼的,举起手,落下去了,他便开始后悔了,他想:自己好赖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动手打女人呢?这么想过,就怔在那里。琼在这时,不失时机地还手了,她有千万条理由要还手,琼想:你一个男人竟敢动手打老婆,你还算什么男人,有了初一就会有十五,我一定不能让京讨到便宜。于是琼便会还手的,往往在这时不会遇到任何意义上的抵抗,任她一下下地还手,她出手的分量比京出手时的分量要重得多,也没什么分寸感,她只想发泄。往往在京有意无意的躲闪中,她能把自己的怨气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时的琼是不依不饶的,还会找一些顺手够得到,又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摔摔砸砸。这之后,仍没完,琼还要哭,有许多泪水需要她哭出来,声音高高低低的,样子委屈得一塌糊涂。京早已偃旗息鼓了,待琼哭时,他开始起身收拾眼前混乱的场面。琼哭一阵便开始诉说,仿佛所有的不是都是京造成的,在京不狡辩的情况下,她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说清说透,渐渐地,琼就平息了下来。这样的场面,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有时俩人当天就能和好如初。在和好后,琼又为自己不管不顾时摔坏的东西而心疼了。京这时在一旁安慰道:坏了就坏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么说过了,琼仍感到心痛,发誓以后再不摔东西了。